楚昭云越沉默,其他人心里越發毛。
江望月等了一會兒,見楚昭云還不開口,便忍不住問道:“楚推官,要去貼告示讓家人來領人,還是挨家挨戶去告知?”
楚昭云這才回過神來,“不急,這尸體不對勁。”
“難道不是中毒?那咱們再驗驗!”
“是中毒,死因沒驗錯。尸體表面被大火焚燒,也難以從尸斑判斷出死亡時辰,具體是劇毒還是慢性毒不好說。人是突然間一起中毒死的,還是陸續毒發而亡,也說不準。”
楚昭云一邊說著,一邊翻動著幾具尸體。
人雖不是被大火燒死的,但也算是燒得面目全非了,仔細找,才能從尸體上找到一塊好皮。
江望月并沒有聽懂楚昭云的話。
他看見楚昭云又走到一具尸體前將尸體側翻了過來,便問她:
“楚推官,這具尸體不對勁嗎?”
“此人生前腰身佝僂,或許天生有疾,或許后天勞累。而且你看這里,未曾灼燒到之處,皮膚松弛,只有年邁之人才會如此。還有一具尸體,一寸完好的皮膚上長滿了褐色斑點,也是年邁之相。”
楚昭云話落,周推司第一個反應過來,滿臉驚訝道:
“軍器所的名冊上,都是青年壯力!怎么可能會有佝僂著腰背的人!又怎么可能會有年邁之人!他不是軍器所的人?還是說……”
周推司越說,越心驚。
義莊仵作們也紛紛看向楚昭云,各個眉眼中難掩震驚。
眾人這才明白楚昭云為何沉默,若她的推測是對的,那軍器所走水一案,恐怕沒那么簡單。
周推司緩了緩,“他們都不是軍器所的人?他們是替人死了?”
“只憑松弛的皮膚來推測,遠遠不夠。有一法子,可以驗死者的年齡。”
楚昭云話落,眾人拼命回憶,當初楚昭云在汴京時,傳授了不少驗尸的好法子。
仵作劉坎最先回憶起了楚昭云教過的法子:“煮骨驗尸!楚推官說過,根據恥骨能判斷處死者的年紀,看清恥骨面最好的法子,就是煮!”
“我也想起來了!”江望月連連點頭,“楚推官還說過,煮的時辰長短最重要,時辰短了看不清恥骨面,時辰長了骨頭就會軟,水不夠了骨頭就會焦!軍器所滅火及時,尸體只燒了皮肉,沒燒到骨頭。我去燒水!煮骨驗尸!”
說著話,江望月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煮骨驗年紀的法子,他只聽楚昭云說過,從未實際驗過。
一想到馬上要見識見識,他便按捺不住心情。
可即使他再興奮,眾人的沉默猶如一盆涼水澆在了他頭上,他也恢復了冷靜。
江望月愣了幾息,隨后語氣懊惱道:“我怎么連這都忘了!且不論死者到底是誰,現在他們就是軍器所名冊上的人,不是無人認領的尸體,未曾爭得死者家人的準允,義莊不能剖尸煮骨。楚推官,是我莽撞了……”
“無妨。”楚昭云也經歷過這般渴望立即驗尸的時日,當日阿公和襄陽府其他老仵作如何耐心待她,她便如何待江望月。
“望月,你帶著大家檢查能不能從尸體上找到能證明身份的蛛絲馬跡,比如殘留的衣裳面料和花紋,或者其他身體特征。”
“是!”
楚昭云又轉頭看向周推司:“周推司,還得勞煩您跟我來。”
周推司連連點頭,跟著楚昭云走到了義莊大門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