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鏈填裝!彈鏈填裝!”一道道命令下發出去,正在沖鋒的百萬饑兵看見,青弋軍本來就不大的陣型忽然散開了許多通道,從通道中出現了許多馬車,他們整齊的排列在軍陣的最前面,緊接著馬匹的繩索被解開,有士兵牽著韁繩,將戰馬拉回了本陣,然后從馬車車體上延伸出幾個支架,正有士兵舉著大錘,將支架給釘入地面,把馬車車體給固定住,車體上用紅布蓋著什么東西。唰的一下,所有的紅布掀開,露出了黑黝黝泛著寒光的物體,像是一門小型火炮一般,饑兵們腦袋一蒙,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新式武器,但是他們知道,肯定又是新軍的什么大殺器,每一次,青弋軍都能整出點新玩意。李自成顯然也看到了,但是距離太遠,他的千里鏡性能有限,看的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青弋軍又推出小型火炮之類的東西。
其實這種架勢,對于大順軍的很多將領來說并不陌生,實際上,明軍的很多輕型火炮也是這么使用的,比如佛郎機子母炮,神機營就曾經設計過專門的炮車,也是用馬匹拉動,后面一個板車,將子母炮給固定在板車上,運輸的時候用戰馬拉動前進,作戰的時候戰馬調轉馬頭,將炮口對準敵人即可。但是顯然,李自成明白劉毅肯定不會干這么低級的事情,如果是佛郎機子母炮這種東西,劉毅根本沒必要拿出來用,新軍應該看不上這些玩意,那么這些紅布下面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
機炮手們緊張地裝填彈藥,機炮的使用有嚴格的規定,彈鏈平時不能裝,必須等到臨戰的時候再三檢查,才能裝填,一是防止彈藥卡殼,另一方面也是防止機炮走火,機炮若是走火,威力可比火銃走火大得多,三也是從成本考慮,畢竟機炮的造價太高昂,如果不是因為戰斗損失而造成損壞,制造總局要心疼好久。裝填手們表情嚴肅,將彈鏈撞進了機炮的腔體之內,主射手打開標尺,瞄準正在沖鋒的敵軍,副射手觀察情況,并報告狀態。“一號準備完畢!”“二號準備完畢!”“三號準備完畢!”一面面小紅旗舉起,示意本炮位的機炮準備完畢,等待射擊命令。一百五十門機炮將黑黝黝的炮口指向前方,劉毅自己也是屏氣凝神,這是機炮的第一次應用,歷史上,正是因為機槍的出現,才讓游牧民族變得能歌善舞起來,但那是一兩百年之后的事情,自己的到來將這個時間提前了一兩百年,不過今日面對的是流賊,若是皇太極的騎兵沖陣,不知道又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殺啊!殺官兵!”既然沒有了沙袋和濃煙的掩護,流賊大軍索性是放開了,以前沒有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們也是徒步沖鋒,現在沙袋和濃煙好歹護著他們到了二里的距離內,二里地說遠也不遠,加快腳步,沖過去就是。這些饑兵在今日參戰之前,是吃了一頓飽飯的,李自成知道這是決戰,需要這些人賣命,也就不吝嗇了,將大量的糧食分發了下去,給他們填飽肚子,讓他們在黃泉路上也能做個飽死鬼。百萬饑兵吶喊著,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百五十門機炮排成弧形,基本上是五十門機炮對準一個面的敵軍,不管是中軍的饑兵大陣還是左右兩翼劉宗敏田見秀麾下的饑兵,都在機炮的籠罩范圍內。機炮準備的同時,后方的火炮也在緊急散熱,好在青弋軍的軍陣緊靠著運河,取水很方便,有侯峰麾下十個聯隊的輔兵相助,一桶桶水夾雜著冰塊被澆到了火炮之上,刺啦一聲,冒出一陣白煙。因為是冬天,運河沿岸有的河水直接結冰,正好這些冷水用來降溫,侯峰的人馬打仗不行,干這些活還是沒問題的,他們當然也希望青弋軍能大獲全勝。
“快快快!都給老子動作快!你們每爭取一息的時間,前面就能多殺幾十個流賊,都給老子跑起來,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誰挑的水最多,老子給他升一級!”侯峰站在一輛馬車的車頂,給將士們加油鼓勁,甚至開出了升一級的條件,明軍的聯隊的士兵們一下子來了干勁,本來能挑兩桶水的,現在要挑戰挑四桶,侯峰嗓子都快喊啞了。就連黃玉和龍宗武這樣級別的軍官也加入了挑水大軍當中,整個營地同仇敵愾,繁忙異常。
“一里!”新軍觀察手大聲稟報道。陶宗的右手已經高高舉起,只要他的手落下,機炮就會開始怒吼,所有的火銃兵都已經舉銃瞄準,他們將會填補機炮換彈時間的空白。劉毅回頭尋找到陶宗,兩人的目光對視,劉毅微微點了點頭。與此同時,進入一里地的大順軍改變了攻擊姿態,從小跑變成了大步奔跑,一里地不到的距離,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殺到,“殺官兵!殺官兵!”喊殺聲如山呼海嘯一般傳來。也許從劉毅的視角看的還不是很全面,天空中熱氣球上的觀察手可以說是以上帝視角在看這場決戰。在他的目光中,黑色的人流如同洪水一般壓向了青弋軍的陣地,而青弋軍就像是大海中紅色的礁石,毅然挺立,有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氣勢,眼看著黑色的海洋就要撞上紅色的礁石。“二百步!”觀察手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