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刺鼻。
李向南側身讓開時,聽見自己的布鞋在水泥地上拖出的長音,像把生銹的鋸子。
龐衛農的棉鞋卻像被釘在地上,那只纏著紗布的手在玻璃上投出歪扭的影,仿佛要透過那層薄薄的屏障,觸到里面手術室床上枯葉般的丁香。
"她經過三天的搶救,剛剛結束手術,要在里面觀察到明早!"
李向南的聲音卡在喉頭,他忽然想起丁香確診那日,x光片在觀片燈下泛著慘白的光,像片飄搖的雪。
龐衛農卻擺擺手,從藍布包袱里掏出個油紙包,杏脯的酸甜混著天山雪水的清冽撲面而來。
“叔叔,我帶了點東西,您嘗一嘗!是伊鄉的特產!”他趕忙把東西塞到丁父手里。
“阿姨!”等丁父愕然的接過,龐衛農又忙接過丁母倒來的水,淺淺的喝了一口,“今晚我來值夜吧,你們去休息!”
丁父憨實的站起來,手指把油紙包捏的沙沙作響,“你從伊鄉來的?伊鄉是哪里呀?”
李向南嘆了口氣道:“在北疆!”
丁父丁母對視了一眼,均是渾身一震,握著油紙包的手,更是微微一顫,馬上便意識到它的珍貴。
"去年秋,我給她寄過一次,她說她最愛吃這個。"
龐衛農的喉結又動了動,把丁父丁母扶著坐在旁邊的板凳上。
“你就是給香兒經常寫信的人嗎?”丁父問道。
“嗯!”龐衛農點了點頭,把隨身的布包放在了地上。
這次李向南看清了,他灰蒙蒙的大衣里還揣著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頁卷邊處沾著幾點暗褐,不知是機油還是別的什么。
“叔叔,阿姨,你們回病房休息去吧!我和衛農在這里看著!”
把丁父丁母兩人勸回病房,李向南把他拉到走廊盡頭,打開了窗戶,遞了根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