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朗雖然如今并沒有入官場,但到底是在國子監待過,那里不僅僅教導策論等,還會教學一些官場之事。
更有不少官宦子弟在內,也有官員偶爾會來走動,故而他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蕭承煜垂眸,慢慢道:“阿宛會沒事的,莫要擔心。”
這句話像是在安慰趙容朗,何嘗不是在寬慰自己呢!
但他不能露出破綻,所以他的表情很是淡然。
趙容朗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見他面無異色,閉了閉眼,“小光最近都在念叨你,他在院子里,你去看看他吧!”
“好。”
蕭承煜頷首,提著糕點,移步去了庭院。
初初搬來時,庭院還很是破敗,但柳蕊是個擅長內務的,又曾經跟顧東籬學了養花的皮毛,現在就把庭院打理得井井有條。
墻角的溝渠被清理了出來,小花壇也被種上了時下當季花草,眼下枝蔓搖曳,繁花燦燦,甚是有深秋的氛圍。
旁邊是小亭臺,擺著石桌石凳。
正中鋪著細密的鵝卵石,位置很是寬敞,不管是賞景習武,還是小孩玩樂,都很是方便。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小康小哥好厲害!再放高一點!”
蕭承煜人還未到,就聽到里面傳來的孩童歡樂聲音,還有小孩子逐漸明晰的輕快腳步聲。
他抬眼往天上望去,果然看到一只色彩斑斕的風箏,正在屋檐以上的方向飄動。
風箏搖搖晃晃,就像是一只呆頭鵝,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每一下都牽動著下面人的心,隨后終于搖搖欲墜,一頭碰上了枝椏,掛在上面一動不動。
“誒誒,小康小哥,要往左邊一點啦,不然就要撞到樹上了!”
“撞到了,撞到了!哎,我都說了不能這樣的……”
“我知道了。”這是趙榮康的聲音,“你別吵了!都是你害我分心了!”
蕭韶光:“可是明明就是小康小哥你的錯啊,你該給我放的,我可有經驗了……”
“你都不能讓風箏上天,哪門子的經驗!最后都是我讓它飛上去的!”趙榮康不服氣道。
“但是……”
“好了,別說了。我去看看風箏!”
趙榮康說完,就扭頭往外跑。
跑了沒兩步,就看到走進來的兩人,他不由一愣。
趙容朗臉上的輕愁早已卸下,他凝眉,神色嚴肅,“小康,你怎么這樣帶小光的?我往日里教導你習字靜心,耐心專注,你竟是半點都沒學到嗎?”
趙榮康抿了抿唇,不高興地瞪了眼蕭承煜,撇開頭,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了。我去摘風箏!”
他也不跟蕭承煜打招呼,快步就往隔壁樹的方向跑去。
倒是蕭韶光本來還有些失落,見到自己哥哥,本來就興奮得粉撲撲的小臉蛋,瞬間愈發粉紅了,眼睛就像是被星芒點亮了。
他激動地跑了過來,嘴里歡喜的喊道:“哥哥,哥哥!”
蕭承煜抬手,輕而易舉地把他摟住,然后抱起在懷里。
蕭韶光摟住他的脖頸,小身子依偎了過去,嘴里不停喊著,“哥哥,哥哥,我想你了。”
自從蕭承煜入獄后,他就不曾在見過人了。
之前趙宛舒瞞著他,家里所有人都怕他難過,都沒有告知他,只說哥哥有公務忙碌,等忙完了自然會來見他的。
開始,趙宛舒還會告訴他個具體的時間,譬如十天,他就每天數著時間過,想著要跟哥哥見面就很開心,連每天的睡覺都變成了對第二天的期待了。
因為過一天少一天,那離哥哥見面的日子也就更少一天了。
雖然已經超過了十天好多天了,但蕭韶光是個大肚的孩子,并不跟哥哥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也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等待。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他就習慣了。
只要能見到人,他就很高興了。
蕭承煜抱著弟弟柔軟溫暖的小身體,聽著他的小奶音訴說著對自己的思念,仿佛這些日子里的煎熬都變得沒那么難熬了。
就是心間的疲憊都減輕了許多。
他扯了扯唇角,笑容都變得自然了很多,他輕輕應道:“嗯。哥哥也想你。”
“哥哥的公務忙完了嗎?”蕭韶光懂事地問道,“阿宛姐姐說,要等哥哥忙完,才能來看我。”
“但是,下次哥哥可以十天來看我一次嗎?我都好久沒見到哥哥了。”
蕭承煜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替他把落下的鬢發別到耳后,望著他紅彤彤的小臉,“是哥哥不好。”
“以后不管如何,哥哥都會……十天來看小光一次的。”
“真的嗎?”蕭韶光眼眸一亮,眼底都是小星星,他伸出小拇指,“那我們拉鉤。”
蕭承煜看著這一幕,微微笑了笑,抬手卻露出了提著的糕點盒。
“這是……”
“糕點。是你最喜歡的芙蓉糕和瓊葉酥。”蕭承煜把糕點紙包放到桌上。
“哇!”蕭韶光趴在桌上,小胖手拍了拍桌子,一臉期待。
蕭承煜覷見桌子旁邊擺著的筆墨,一邊解開紅繩,一邊問道,“最近可有好好聽話習字讀書嗎?”
蕭韶光眼眸轉了轉,心虛了一會兒,又挺直腰桿道:“有。我每日都是讀書習字兩個時辰,才會玩樂的。”
“那風箏就是阿容哥哥見我們學習辛苦,做來給我們玩耍的。不信你問問阿容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趙容朗。
趙容朗回神,覷了眼他,淡淡笑道,“確實如此。小光現在進步很大。”
如今朝廷出事,他們這些進士就暫時沒有安排封官,而是在家中閑賦。
趙容朗的心神就全放在兩個孩子身上了。
蕭承煜聞,笑了笑,“是嗎?那就好。”
“既然要吃糕點,是不是該去喊小康過來一道?”
蕭韶光抿了抿唇,他剛跟趙榮康生了氣,現在就有點拉不下臉去。
趙容朗起身道,“我去看看他可摘下風箏,你們兄弟兩且再聊聊天。”
說完,他就出了小亭子,快步往外墻邊樹木走去。
沒走幾步,他就看到了趙榮康正在爬樹。
他們都是村里出身的,對于這些自是駕輕就熟。
何況樹木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