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是負責宮中信息傳遞,實則……”謝危壓低聲音,“據說是皇上的耳目,專司監視朝臣與各方勢力。至于這紋身是否與他們有關,我不敢斷。”
蕭承煜心頭暗驚。
若真是宮中之人下毒,事情便復雜了。
“你的意思是說,是皇上所為?”蕭承煜忍不住問道。
可若是真的是皇上,那根本就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畢竟上回皇上把他們打入大獄,就根本無需把他們放出來了。
這事情就很是矛盾了。
“這我哪里清楚。”謝危搖了搖頭。
蕭承煜:“最近宮中情況如何?皇上他……”
“喂喂喂,蕭承煜,你這是跟我打探宮里的情況啊!這可是大禁忌!”謝危提醒道。
蕭承煜不理會他,目光緊緊地鎖著他,“那么,你可愿意透露?”
謝危抬眸,對上他認真的目光,半晌,他驀地抬手揉了揉額角,一副頭疼的模樣,“我真是服了你。真真兒就想叫我為難,掐住我的命脈是也不是?”
“從前是,現在還如此……”
就算如此抱怨,他還是依舊把知道的說了。
“反正我們御林軍都不叫往內殿去,皇上的情況我們哪里知道,那都是內監的事兒,但我也稍微打探過。皇上估計……”他搖了搖頭,意思顯而易見。
蕭承煜聞,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江首輔是在犯下弒君大罪?”
“江首輔深得圣寵,倒也不至于如此。但如今若是真的爆出皇上出事,恐怕江山定是不穩的,如今藩王們不都已經在蠢蠢欲動了嗎?”謝危說到此,也是唉聲嘆氣,“現在宮里已然是風聲鶴唳了,日日都有鮮血淋漓,澆透了青石板。”
“不過,”他對上蕭承煜擔憂的目光,“你的趙姑娘倒是聰慧,如今還安全健在呢。她身邊有位初云姑娘,是道姑,也是個厲害角色,你那趙姑娘與她交好,現在日子過得還算是瀟灑。”
蕭承煜暗暗松了口氣。
只要趙宛舒平安無事,他就能安心。
“那……”
“目前沒辦法。”謝危顯然知道他想說什么,果斷搖了搖頭,“你那趙姑娘不知為何,惹了江首輔的青眼,如今雖然不會死,但卻被盯得很死,哪里能動。”
“我還有家人親眷,若是貿然動了,恐怕明兒個御林軍就該守在我家門前了。我家三代單傳,可不能在此斷了香火,對不起祖宗。”
蕭承煜:“……”
“明白了。”
“御林軍如今情況如何?”
“御林軍?”謝危低頭品了一口酒,慢慢道:“自不是鐵板一塊。田佟統領跟其他幾位都不大對付,誰知道他們跟誰牽扯呢……都說不清。”
“那你呢?”蕭承煜直視著他的眼睛。
謝危沉默片刻,緩緩道:“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長史,哪有資格摻和這些大事?只知道蘇家當年的冤案至今未平,這事寒了不少人的心。”
蕭承煜眼中閃過感激。
他明白謝危的隱晦表態,話雖含糊,意思卻已分明。
“不過,”謝危話鋒一轉,“最近城中戒備森嚴,各城門都加了兵力。”
“守城的都是誰的人?”蕭承煜直白地問道。
“東門是李統領的人,西門江將軍的人,南門趙將軍,北門……”謝危說到此處頓住,看他一眼,“北門是田統領在守。”
兩人對視片刻,空氣中似有暗流涌動。
蕭承煜深深看他一眼,緩緩點頭:“謝危,無論將來如何,我蕭承煜絕不會忘記你今日的情分。”
“少來這套。”謝危故作輕松地擺手,眼中的嚴肅卻藏不住,“我還有公務在身,不能久留。那紋身的事,我會盡快查,有消息了再聯系你。”
“就在這地方見?”
“是。”
起身時,謝危看向他,緩緩道,“蕭承煜,雖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別讓我失望。”
“……不會。”
“燕王起兵了嗎?”謝危很突兀地問了句。
蕭承煜這回沒回答,而是昂起頭,看著他那張清俊的臉,緩緩道:“你想我給你什么樣的答案?”
謝危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哪怕是這樣,蕭承煜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
驀地,謝危突然笑了起來,微微聳了聳肩,“好吧,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無回頭的余地。你想清楚了。”
“謝危,你現在也在走這條路,不是嗎?”蕭承煜淡淡道。
“目前我還沒有做好決定。”謝危搖了搖頭。
“你現在肯出現在這里,愿意幫我忙,我已然是很感激了。”蕭承煜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把你牽扯在內的,放心吧。”
“至少,也得保住你謝家的三代單傳,不然我可不想面對著謝伯母對著我哭哭啼啼。”蕭承煜垂下眼臉,慢慢道,“畢竟,謝伯母還是笑起來更適合。”
當年他母親去世后,謝危的母親曾經照顧過他一段時間。
雖然短暫,卻依舊是很溫暖的記憶,所以蕭承煜并不想讓記憶里的人變得面目全非,難過落淚。
謝危揚了揚唇角,低聲道了句,“謝謝你,阿聿。”
肯接受他的兩面三刀。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的。”蕭承煜搖了搖頭,目光清澈,“在這樣的境地下,還愿意幫我。”
“誰叫我們曾經是兄弟呢!”謝危呼了口氣,這回心里徹底沒了負擔。
他伸了個懶腰,再次看了眼蕭承煜,道了聲,“希望你好運,再會。今日的酒,就留著下回再喝吧!”
蕭承煜沒有反駁,目送著謝危轉身拉開門,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轉角處。
他斂了笑容,獨自坐在窗邊,望著街上往來的行人,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眼神深邃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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