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官道上有小股山賊設卡,”他轉向黎昭群,桃花眼中漾著幾分戲謔,“黎兄覺得,該如何應對才好?”
黎昭群心頭一緊。
不清楚晏鳳樓何意?
但他還是強作鎮定:“晏兄麾下護衛眾多,個個身手不凡,想必應付這些山賊不在話下。”
“哦?黎兄對我這般有信心?”晏鳳樓挑了挑眉,“那若是真遇上麻煩,黎兄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這,自然。”黎昭群咬著牙應道。
隊伍重新啟程,不到半個時辰,前方果然傳來一陣喧囂。
十幾個蒙面大漢從山林里猛竄出來,手中刀斧在日光下閃著冷光,扯著嗓子吆喝:“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為首的大漢滿臉橫肉,絡腮胡遮住半張臉,聲音粗得像砂紙磨過木頭:“識相的趕緊把值錢東西都交出來,爺爺們心情好,還能饒你們一條小命!”
晏鳳樓的護衛們幾乎在山賊現身的瞬間就動了。
拔刀的脆響整齊劃一,寒光乍起時,配合默契無間。
他們的刀法沒有多余的招式,每一刀都直取要害,凌厲得像冬日的寒風,招招狠戾致命,半分情面不留。
只聽兵刃交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寒光里裹挾著飛濺的血花,濺在枯黃的草葉上,觸目驚心。
那些山賊雖也有些蠻力,耍得幾下刀斧,可在這些久經沙場的精兵面前,竟如同三歲孩童般不堪一擊。
有人剛舉起斧頭,手腕就被齊腕斬斷,有人想轉身逃竄,后心已被刺穿,踉蹌幾步便栽倒在地。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十幾個山賊已倒了滿滿一地。
余下的三個嚇得魂飛魄散,“噗通”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饒命啊!好漢饒命!”最前面的山賊額頭磕得血肉模糊,聲音抖得不成調,“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各位爺,求求您高抬貴手,放小的一條生路!”
“掃興!”
晏鳳樓始終坐在馬車里,連車簾都沒撩一下,直到求饒聲越來越近,他才搖著折扇,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平淡:“處置。”
話音剛落,兩名護衛已上前,刀光再起時,求饒聲戛然而止。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孫念聰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
他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胃里翻江倒海,喉頭一陣發緊,差點嘔出來。
這些人簡直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黎昭群的臉色比他更難看。
明明對方都求饒了,但這個男人卻還是依舊下令斬殺了那些人。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在這個男子眼中,人命賤如草芥,可以隨意踐踏。
“處理干凈。”晏鳳樓的聲音從車廂里傳出,依舊風輕云淡。
“是。”
幾名護衛立刻動手清理現場,將尸體拖到路邊的山坡下,用枯枝敗葉草草掩埋。
暗紅的血跡被沙土覆蓋,很快便看不出痕跡,好似剛才的廝殺從未發生過。
不多時,一名護衛回來稟報:“大公子,已處理妥當。”
“很好。”晏鳳樓這才撩開車簾,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向同樣從窗口露出臉的黎昭群和孫念聰,輕輕一笑,“一點小波折,不足掛齒。咱們繼續趕路吧。”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剛才死去的不是十幾條人命,只是十幾只礙眼的螻蟻。
孫念聰雙腿發軟,掀起車簾的手都在發抖。
那些山賊臨死前的慘叫、絕望的眼神在他腦海里反復閃現,巨大的恐懼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如果自己或是姐姐惹惱了晏鳳樓,下場會不會也是這樣?
黎昭群強忍著心中的憤怒與恐懼,把車簾從孫念聰手里扯落,遮擋住了晏鳳樓的眼神,小聲道:“阿聰,別看了。”
“嗯……”孫念聰聲音顫抖,像個提線木偶般機械地點頭。
兩人重新坐正,車廂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孫念聰縮在角落,雙手緊緊抱著膝蓋,眼中滿是化不開的驚恐。
“黎大哥,”他的聲音細若蚊蚋,“我們……我們真的還能活著到安京嗎?”
黎昭群看著這個被嚇壞的少年,心如刀絞。
都是因為他的愚蠢,才讓孫家姐弟卷入這趟渾水,落到如此境地。
“會的。”他伸手拍了拍孫念聰的肩膀,聲音盡量放平穩,“相信我,我們都會平安到達安京的。”
可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面對晏鳳樓這樣的人,他們的生死完全捏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而這個男子喜怒無常,心思難測,更是讓人難以揣測。
黃昏時分,隊伍抵達一個小鎮。
晏鳳樓安排眾人住進鎮上最好的客棧,還特意為孫秋菊選了最安靜的房間。
“孫小姐需要靜養。”晏鳳樓對春桃說,臉上滿是關切,“有任何需要盡管開口,不必客氣。”
“多謝嚴公子關心。”春桃福身道謝,滿面感激。
晚餐時,晏鳳樓邀黎昭群與孫念聰同席。
席間,他談笑風生,笑晏晏。
“這鎮上的竹桃酒很有名,黎兄不妨嘗嘗。”晏鳳樓親自為黎昭群斟酒,動作優雅。
黎昭群接過酒杯,卻沒有喝,只是緊緊攥在手里。
“怎么?黎兄不喜歡這酒?”晏鳳樓挑眉。
“沒有,只是沒什么胃口。”黎昭群勉強應道。
“那可不行,”晏鳳樓笑瞇瞇地說,“身體是本錢,黎兄可得好好保重。畢竟,我們還要一起到安京呢。”
這話聽似關心,黎昭群卻聽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他無奈地端起酒杯,抬頭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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