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開燈,就著太陽微弱的光坐在沙發上。
坐得筆直。
太陽緩緩升起,宴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才被打開。
溫周宴的衣服還沒換,他身上仍舊有酒味,他在看向程歲寧的瞬間,程歲寧也看向他。
四目相對,溫周宴率先避開。
許是喝多了酒,溫周宴的眼睛就跟充血了似的。
他的步伐宴平常一樣,平穩地走到了廚房。
通過聲音,程歲寧也能判斷出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后他在慢慢喝水。
這是他的習慣。
睡醒后要喝一杯水,早飯前要喝一杯又苦又澀的黑咖啡。
他端著水杯路過客廳,經過程歲寧,爾后頓下腳步,背對著程歲寧說:“回臥室睡吧。”
程歲寧沒應答。
隔了會兒,他補充道:“睡一會,我不回
去。”
“幾點去民政局?”程歲寧問。
一夜沒睡,嗓子沙啞極了,就跟被銼刀磨過似的,一說話都覺得疼。
“九點吧。”溫周宴說:“早點去,不用等。”
“好。”程歲寧低斂下眉眼,把茶幾上的協議往前推了一下,“這里是《離婚協議》,簽了吧。”
溫周宴皺眉,他回頭看向程歲寧,“你一夜沒睡在做這個?”
“沒有。”程歲寧說:“兩個小時就寫完了。”
“你看一下吧。”程歲寧又往前推了推,也沒看他,“我回房間了。”
她站起來往前走,路過溫周宴,聞到了他身上濃郁的酒味。
一夜過去,也沒散去多少。
在拉開門進去的那瞬間,她站在門口喊:“溫先生。”
“嗯?”溫周宴看她,卻又在瞬間移開目光。
“我要洗澡,進來前請先敲門。”程歲寧面無表情地說。
溫周宴愣怔錯愕了兩秒,“……”
程歲寧沒有理會,反而關上了門。
啪的一聲。
在寂靜的客廳里聽得格外清楚。
溫周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他把手里的水一飲而盡,爾后回到沙發上坐著,拿起了那份離婚協議。
離婚協議在網上都能找到模板,涉及到的無非是財產分割、孩子撫養權等問題,他們兩人沒有孩子,甚至連寵物都沒有,根本不考慮這件事。
所以只有財產。
可程歲寧沒有要他任何資產,幾乎是凈身出戶。
溫周宴看著那份協議,手指在那張紙的右下角
不斷摩挲。
他抿了下唇,去書房拿了自己的電腦出來。
溫周宴從來沒寫過離婚協議,哪怕是在他實習期的時候。
想不到第一次寫,竟然是因為自己要離婚。
他按照程歲寧的那一份,重新擬了離婚協議。
跟那份不一樣的是財產分割。
在新的離婚協議上,溫周宴給程歲寧劃了很多錢。
他將自己的婚前財產也算作了夫妻共同財產,資金的百分之六十給了程歲寧,他名下的房產一共有四處,他將地段最好的<君萊>宴<蕪盛>給了程歲寧,甚至連律所股權都轉讓了8%。
他去書房把新的離婚協議打印出來,一式兩份。
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
程歲寧洗了個澡,坐在梳妝臺前化妝。
她平常都是淡妝,她的皮膚底子好,擦個素顏霜,涂個豆沙色的口紅就很有氣色。
但她今天坐在梳妝臺前細細描摹自己的眉眼。
從底妝到粉底、眼影、腮紅、高光,一步不落。
她還將自己的長發側辮了馬尾辮,綁了一條天藍色的絲巾。
從衣柜里拿出一條水藍色的長裙換上,氣質盡顯。
時針劃到八點,程歲寧從臥室出來。
溫周宴已經不在客廳坐著了,她聽到客房的衛生間里有水聲,大抵他去了客房洗澡。
程歲寧看到了放在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
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了這份協議,她沒有動,坐在沙發上等溫周宴。
溫周宴換上了白色襯衣,打了領帶。
他們穿得比結婚那
天都隆重。
“什么意思?”程歲寧拿著那份離婚協議問他。
溫周宴:“正常的財產分割。”
程歲寧盯著他看,“拿錢打發我嗎?”
“不是。”溫周宴說:“離婚是我提的,應該給你補償。”
“哦。”
程歲寧坐在那兒想了會,在他的那份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名。
嗯,他愿意給,那她便要。
指針劃過八點半,兩人心照不宣同時起身。
走到門口,溫周宴問:“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程歲寧點頭,“戶口本跟結婚證都拿了。”
“嗯。”
他們出了門。
外面的雪慢慢停了。
這一天的天氣很好。
這一天也不過是很尋常的2月15日。
他們開車去了民政局,一路無話。
路上行人很少,民政局也大門緊閉。
程歲寧跟溫周宴面面相覷,爾后默契地別開臉。
“改天再來吧。”溫周宴率先打破了尷尬:“等初八。”
“哦。”程歲寧淡漠地應了聲。
離婚的日子,也沒挑好。
“去吃早飯嗎?”溫周宴問:“小籠包。”
他勉強地笑了下,“我記得你很喜歡這邊拐角的那家小籠包店。”
程歲寧猛地扭過頭,看向他的側臉。
她坐在車里,忽然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