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娜娜接過水杯,坐在昏暗客間里的小凳子上開始喝水,估計是真的渴了,也不管龐家的水杯是不是干凈,因為那水杯就是吃過的玻璃罐頭瓶子代替的。
當時農村生活物資并不豐腴,因為土地下戶也不過六七年,有些人連溫飽還沒有徹底解決,吃的饅頭還要夾雜大半棒子面或者黑豆面。
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的玉米面饅頭,一到冬天就凍的邦硬,咬都咬不動,頭一次家里蒸純小麥面粉的饅頭時,強子一口氣吃了八個,那時好像才八九歲的樣子,老媽都差點嚇傻了,生怕給撐壞了。
強子背回來的鋪蓋卷就放在哥倆睡覺的廈房炕上,家里有現成的鋪蓋也就沒有打開,這時直接拿了就可以走。
不過看到武娜娜還在吸溜吸溜喝水,就沒著急走,而是坐在老爸旁邊,幫著一起扒起了玉米棒子外殼。
“你去陪客人吧,這點活還用不上你,秋忙不像夏忙(收小麥也叫龍口奪食,那時天氣變化大,容易下雨,所以趕得緊)那么緊。”
龐爸對于接待穿著時髦的武娜娜有點壓力,那似乎是大多數農村人來自靈魂層面的謙卑在作祟。
“沒事,管理員人很好,今天老板招待客人,她主動開車拉我回來的,對了我媽怎么樣?”
“沒事,就是有點感冒,可能昨天扒玉米坐在院子里受涼了,你不用管了,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就行了,咱是農村人,有的是力氣,找個正式活不容易。”
強子點頭:“我知道了爸,沒事的話我就住在廠里,有事可以去華中找我。”
“嗯嗯,家里沒啥事,種了麥子就徹底閑了,就是有事也輪不到你操心,有我和你媽呢!”
也許全天下的父母都這樣吧,用自己的肩膀扛下生活中的所有,再苦再累也不愿意拖累子女。
沒一會兒,武娜娜喝完水,跟強子兩個人一起出門,龐爸送到門口囑咐道。
“強子啊,咱干活不怕出力,遇到事不要沖動,不要胡亂惹事也不要怕事......!”
“哎呀爸,回去吧,我這么大人了知道怎么在社會上混,您照顧好自己和我媽就行了。”
男孩到了成人的時候,恐怕都會嫌棄父母啰嗦,尤其是當著外人的面。
“你爸真啰嗦,跟我爸一個樣!”
車子發動,很快就到了村口,武娜娜笑著說道。
“嘿嘿......老人恐怕都這樣,生怕孩子在外邊吃虧,又怕他們惹事生非。”
“我去......”
突然......武娜娜一腳剎車,嘴里一聲驚呼。
“哎呀,嚇我一跳!”
一個粗獷的聲音跟著響起,強子往外一看,居然是鄰村的初中同學。
“邵勇,怎么是你!”
說著他趕緊下車,從褲兜里摸出武娜娜給的阿詩瑪香煙拆開,給同學邵勇遞上一根。
“是強子啊,你這家伙怎么回來了,啥時候的事?”
兩人都在車燈底下,瞬間就認出了彼此,強子入伍時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會這么問。
“前天回來的,回來取點東西,這就走了!”
邵勇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煙盒,將遞過來的煙夾在耳朵后。
“行啊老同學,看樣子混的不錯,回來還走嗎,哪天聚一聚。”
“行,沒問題,等我穩定下來,請幾個老同學一起聚聚。”
強子說著伸手拍了拍邵勇的肩膀,就準備告辭了,這家伙在村里名聲不太好,沒參軍的時候就不太待見他。
“那行,等你消息啊!”
邵勇說著讓開道路,看著皮卡車咧著嘴笑,不知道笑的是什么?
車子重新上路后,武娜娜扭頭看了強子一眼。
“你那個同學看著不像是好人啊,看穿著流里流氣的。”
強子有些不置可否:“穿衣是個人喜好,跟人品沒什么關系吧,不能看他穿一件花花外套,就把他劃到壞人一堆里去吧!”
那個年代男人的衣服不外乎兩種顏色,灰色和黑色,就是白色都極少有人穿,更不用說花色了,不過城里倒是能看到哪種夸張的喇叭褲,牛仔衣,花花襯衣等,那都是改革浪潮風中的時髦貨。
不過武娜娜似乎有女人獨有的直覺,她的話在幾年后被驗證,強子那個叫邵勇的同學,果然因為屢次作奸犯科而鋃鐺入獄,曾經借他的兩百塊錢也因此打了水漂。
“哼......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盡量不要跟這種人來往,相信姐姐的眼光,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
武娜娜很篤定自己的眼光,認真的告誡強子,讓他不要跟這種人走的太近。
“呵呵......武姐這話有點武斷了,再說了,我們都好幾年沒見面了,以后估計見面的時候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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