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缺錢,白送公子都可以!
但灶戶賣鹽,一斤四五文,還要買大量木、煤燒灶。
煮出的鹽,三成交給官府,還要交一部分稅。
剩余那點錢,只能保證家里溫飽,降一文錢已是極限!
降兩文,家里就要勒緊褲腰帶了,飯都吃不飽了。
但沒有公子,兒子救不回來,鹽井也不會出鹵,這恩必須報!
王淵搖頭:"費牛,你想錯了,我不是嫌貴,而是嫌便宜!按照市面價錢,一斤鹽四文錢,你們也不過一個溫飽。所以我決定一斤給你們八文錢,每年從老費莊收六十萬斤鹽!"
老費莊灶戶沸騰了,全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鹽商來收鹽,拼命壓他們價錢,只讓他們溫飽!
從來沒有哪個鹽商,會主動給他們提價,想讓他們多賺錢。
即便楊家給甲頭,也是一斤六文錢限量,也沒達到八文!
公子給八文,這恩德大上天了!
"八文!"
費牛一陣呆滯,搖頭大叫道:"公子,不行啊,這樣你會虧錢的。你從這里運到富縣,還要花很多錢的。給我們四文,我們就滿足了。我們不求大富大貴,能夠吃飽就滿足了!"
"對,公子,還是四文收鹽吧,不能讓你賠錢!"
"做鹽商各種打點,你也不容易!"
"路上還有山賊,還要雇人運輸,不然被搶賠大了。"
許多灶戶開口勸道,他們也想收八文,也想嫌的更多!
但怕一斤賣八文,王淵回去了賠錢,干不下去了!
比起楊家,同樣的價錢,他們更愿意賣給王淵。
"就這樣了!"
王淵擺手道:"不過我要你們煮鹽之前,要多加一道工序,這樣會增加工作量,但熬出的鹽質量會好一些,賣的價錢也會好些!"
費倉的鹽雜質極多,他準備建過多級過濾池,將打出的鹵過濾好,再熬煮雜質少些。
費牛七兄弟、老費莊灶戶連忙應聲:"全聽公子吩咐!"
多出四文錢,即便多一道工序,也沒有什么;只是怕,公子出這么多錢,到時還怎么賺錢。
哎,公子爺太心善了,看他們過得太苦了,多給錢可憐他們。
胡夢瑩開口:"既然說好了,那就立個契書,雙方都有保障。"
"好,立契書!"
費牛一口應了下來。
只要把契書立了,就是楊家來為難,也沒辦法更改了!
不立契書,到時楊家一施壓,他們或許能撐住!
其他灶戶不敢!
王四海拿出筆墨紙硯,胡夢瑩寫了一份契書!
雙方正待簽字畫押。
突然一群人闖了進來!
為首兩人,一個穿綢緞,一個穿著巡檢服,后面一隊官兵。
"楊漠管事!"
"劉巡檢!"
看著兩人,所有灶戶低下頭,有些控制不住發抖!
便連費牛這個甲頭,也臉色一變、渾身緊繃起來!
王淵開口:"他們是"
"楊漠是楊家的人,在鎮上聯絡甲頭,為楊家收鹽!"
費牛低聲道:"那個是劉巡檢,負責費倉治安,還有封灶、查灶的權力,也被楊家收買了!"
王淵蹙眉不語,在老費莊呆三天,了解很多事了。
灶戶的灶,只能在官府規定的時間內煮鹽,時間一到若不封灶,被巡查士兵發現,拿到鹽運司治罪。
鹽運司還會派巡檢帶人查灶,防止灶戶偷偷煮鹽!
得罪了巡檢,封灶時間早不說,也別想偷偷煮鹽。
通過控制鹽運司小吏,間接控制鹽的生產買賣,楊家才壟斷費倉鹽業。
一瞥王淵,楊漠雙眼冷厲,走到費前,一拍手。
兩個家丁跑了過來,抬著一個小箱子放在地上打開,一錠錠銀元寶躺在里面。
費家七兄弟、一群灶戶怔怔看著銀子,好像被奪了魂!
"費牛,這是一千兩銀子。"
楊漠仰頭倨傲道:"你家的鹽井出鹵了,楊家決定支持煮鹽。只要你跟楊家立契書,以后你們村煮出的鹽,全部賣給楊家,這銀子便是你的了!"
這一千兩銀子,實際上買的是費家如何這么快開鑿新鹽井的法子,不過現在自然不會明說!
呼!
許多灶戶呼吸急促、直接動心了!
一千兩銀子,只要答應便能收下,從此過上好日子!
也有灶戶看費牛搖頭,隱晦提醒他不要答應,楊家的錢是那么好拿的么!
不過沒有人敢說話!
楊家的人在這里,劉巡檢又來撐腰,誰開口便會被記恨上。
六個兄弟看著費牛,張了張嘴又閉上,不知再想什么。
王淵靜靜看著。
胡夢瑩、汪重樓也一不發,想看看這費牛會不會見錢眼開!
將眼睛從銀子上挪開,費牛搖頭道:"楊管家,老費家煮出的鹽,只賣給王公子,我們已經立下契書了。"
費家鹽井采干時,他兒子快病死時,楊家在哪里!
現在鹽井出大鹵了,楊家帶著錢出現了,想的美!
不過這些心里話,他是一句也不敢說,怕得罪楊家!
楊漠眸子一沉:"你當本老爺眼瞎,沒看到那張契書上沒有畫押么!"
"楊老爺,你別逼我了!"
費牛一臉祈求道:"公子救了我兒子,幫我家的鑿出了鹵,一斤鹽給我八文錢,是我老費家的大恩人,我要是見利忘義,還是人么!"
楊漠眸子一沉:"他給八文,楊家也給八文。還有這一千兩,楊家比他給的多!你想清楚了,別以為井里有鹵能煮鹽,就能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