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藥氣濃郁。
康妃正半跪在窗邊,親自拿著溫熱的帕子,一點點擦拭五皇子額頭上虛弱的冷汗。
聽見通報聲,她慌忙起身迎駕:“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看到康妃的模-->>樣,南宮玄羽微微怔了一下。
不過半個月沒見,康妃整個人竟瘦脫了形。往日合身的宮裝,此刻顯得有些空蕩。
她的臉頰凹陷下去,襯得那雙總是帶著三分愁緒的眼睛更大,眼下是濃重的青黑,連脂粉都遮掩不住。
“……不必多禮。”
南宮玄羽抬手虛扶了一把,目光越過康妃,落在床上的五皇子身上。
五皇子閉著眼,呼吸微弱,小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南宮玄羽的聲音放緩了些:“歲安今日如何?”
康妃看著五皇子,未語淚先流:“太醫日日都來請脈,藥也一碗不落地灌下去了,可……可就是不見起色。時好時壞,反反復復……”
“臣妾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沒有一刻安寧……”
她抬起淚眼,望著南宮玄羽,淚珠滾落:“陛下,喬太醫……喬太醫前幾日私下跟臣妾說,歲安本就先天不足,根基有損。這般耗下去,只怕……只怕等不到二十歲就……”
這話狠狠扎在了南宮玄羽心上。
他的子嗣不算豐盈,即便五皇子體弱,那也是他的骨血。
看著康妃哭得幾乎喘不過氣,單薄的肩膀劇烈顫抖。南宮玄羽心中,那點因五皇子久病不愈,而生的些許不快,此刻也化作了復雜的嘆息。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康妃的肩頭,動作有些生疏,卻已是難得的安撫:“好了,莫要再哭了。”
“太醫之,也未必作準。歲安還小,好生將養著,誰說沒有轉機。”
康妃順勢靠入帝王懷中,汲取著片刻的溫暖,哭聲漸漸低了下去,化作壓抑的抽噎。
良久,她似乎才緩過氣來,用絹帕拭了拭淚,抬起紅腫的眼睛,輕聲道:“陛下,藥石之力或許已盡……”
“臣妾聽聞,法圖寺醒塵大師的師弟,慧塵大師佛法亦很高深,十分靈驗。”
“臣妾想……想請慧塵大師入宮做一場法事,為歲安祈福,求上天庇佑,驅除病孽。”
“或許……或許誠心能感動上天,給歲安一線生機呢?”
康妃說著,眼神怯怯地望著帝王,帶著全然的依賴和懇求,仿佛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南宮玄羽沉默了片刻。
他對神佛之事雖不是全然篤信,卻也抱著敬畏之心。
看著康妃這般模樣,再看看榻上氣息奄奄的五皇子,這或許也是一個辦法。
南宮玄羽道:“既然你有此心,那便依你吧。”
“朕會讓李常德去安排,請慧塵大師擇吉日入宮,為五皇子祈福。”
康妃眼中瞬間涌出驚喜和感激,連忙退后一步,深深拜下:“臣妾謝陛下恩典!”
南宮玄羽淡淡“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榻上的五皇子:“好生照顧五皇子,自己也注意身子。”
康妃哽咽道:“多謝陛下關懷。”
帝王坐了一會兒,又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儲秀宮。
康妃連忙起身行禮:“臣妾恭送陛下!”
待南宮玄羽的身影消失不見,她緩緩走到榻邊,手指輕輕拂過五皇子的額頭。
方才那副凄風苦雨的模樣漸漸收斂,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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