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映光魚隱現,轉影騎縱橫,十分的好看。
過了好一會兒,待得十二個畫樣都轉過了兩三回,松節才道:"少爺說今年上元沒法子同姑娘一并過,便做了兩只走馬燈,叫姑娘賞著玩,還讓您早些歇著,別熬得太晚了。"
語畢,兩個書童把燈掛好了,也不多話,與秋月一同悄悄退了下去。
季清菱看著掛在內間門上的兩盞走馬燈,當真又驚又喜。
她原也想給五哥做燈,卻只打算做個精致的花燈,聊表心意罷了。
走馬燈那般麻煩,便是尋常的小攤販上,都未必有得賣,都要去到大鋪子里,才好選,也不曉得他費了多少功夫才做出來。
季清菱重新將油燈點了,又把兩盞走馬燈滅掉,這才對著光細細看了一會十二張畫樣。
魚蝦靈動,駿馬傲然,鳥獸有神,花草鮮妍,勾畫之中,全是顧延章的筆意。
季清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微笑,突然慶幸起此刻仆從都聚在了院子里,屋中獨留自家一人。
她湊在油燈之下,細細地揣摩著畫中之意,等看到最后一幅畫面之中那幾只站在枝頭的青鳥,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熱意往臉上涌,全身更是暖洋洋的,手里拿著那盞燈,抿著嘴,只想五哥此時便在眼前,也不要做旁的,兩人拉著手兒,互相看一看,就是不說話,也是好的。
她看一會,想一會,過了半日,才把燈盞擺在桌面上,提起筆,想寫東西,卻什么也寫不進去,索性把桌面收拾好,看著那兩盞燈,發了許久的呆,好似自己想了什么,好似自己又什么都沒想。
季清菱心中又是甜,又是嫌棄,只覺得自家這舉止實在是有些膩歪,可轉過念頭,又覺得反正也沒旁人知道,膩歪也只是膩歪自己而已。
只不要讓五哥知道便好,不然該有多丟人!
當夜她早早爬上床,卻是過了好長時間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的,只想要做個回禮,可上元已過,回花燈卻是沒甚意思,再回旁的,尋常物什只覺得太簡單,但若是什么要花心思的,更怕五哥得了,哪怕自己再三說,他還是要一心再備東西給自己。
本來就要發解試,只有擔心日子不夠用的,實在是不想他多費力氣在這種不相干的事情上頭。
這走馬燈就有些太過了,也不知道要浪費多少功夫,叫她收到之后,又是高興,又是心疼那費的精力——能看多少書了呀!
雖然知道要是同五哥說了,他肯定會回什么"只看書也容易躁,做些旁的東西,反倒是松懈些。"又要說什么"一勞一逸相兼",可她還是不愿意。
要是躁了,出去散散也好,躺一躺也好,總歸不要動腦,免得人要累垮了。
她腦子里想了又想,還是沒個成型的主意,索性先把此事放到一邊,橫豎五哥回來還有許多日子,有的是時間給她慢慢思考。
等到次日下午,松節進來同她說日間在街市上打聽到的消息。
"……丟了許多小孩并女子,衙門正在城中挨家挨戶地找尋,只因前兩日都未曾宵禁,城門也不閉,都不曉得人是否仍在延州城中;又有夜間去大戶門口搶錢的,擁擠踩踏,傷了人不算,還踩沒了七八個,如今上元未過,城中已是有許多后事要辦;還有那走水的,這兩夜便沒停過,好在都有人看著,火勢也不大,沒傷到人命,只燒毀了些東西。"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