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
青風縣的凌晨,帶著幾分初夏的涼意。
縣城邊緣的廢棄倉庫里,幾盞臨時架起的led燈亮得刺眼,光線穿透彌漫的灰塵,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省紀委專案組組長趙文剛正彎腰盯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屏幕上滾動著密密麻麻的銀行流水記錄。
“馮書記,沈書記,有重大發現!”
趙文剛猛地抬頭,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桌面上。
倉庫門口,沈青云和馮文生正并肩站著。
沈青云穿著一件黑色夾克,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腕,眼底帶著熬夜的紅血絲,卻依舊目光銳利。
馮文生則穿著紀委制服,領口系得嚴嚴實實,手里捏著一份剛打印出來的通話記錄,臉色同樣非常嚴肅。
聽到趙文剛的聲音,兩人快步走了過去。
“怎么樣?”
沈青云開口問道。
“兩位領導,請看這里。”
趙文剛指著屏幕上的一條轉賬記錄,對沈青云和馮文生匯報道:“去年的五月份,趙立國的兒子趙宏偉賬戶上收到一五十萬的轉賬,匯款人是青風縣興盛建材商行,我們查了,這家商行的實際控制人是葉守政的小舅子!”
馮文生的眉頭瞬間皺緊,接過趙文剛遞來的紙質流水,反復看了幾遍,語氣沉得像塊鐵:“還有嗎?光這一筆,只能說明他們有資金往來,算不上勾結的實錘。”
“還有更關鍵的。”
旁邊的謝俊文說道,他剛從外面進來,臉上沾著點泥,手里拿著一個u盤:“我們調取了青風縣紀委辦公樓附近的監控,發現去年十月,也就是李政和開始查南山鄉扶貧款的那陣子,葉守政每個周末都會以釣魚的名義去南山鄉。”
沈青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難道李政和收到的死亡威脅,就是他們兩個安排的?”
“很有可能。”
趙文剛補充道:“我們還查了葉守政的銀行賬戶,發現他這兩年有幾筆大額消費,光去年在蘇江省買的一套學區房就花了兩千萬,以他的工資收入,根本負擔不起。而這些消費的時間點,都跟趙立國負責的扶貧項目撥款時間重合。”
倉庫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led燈發出的“嗡嗡”聲。
沈青云走到倉庫門口,推開一條縫,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
遠處的縣城還沒蘇醒,只有幾家早餐店亮著燈,炊煙裊裊升起。
他想起李政和一家三口躺在血泊里的樣子,想起那個在公園遛彎的老人說“張興旺是張半城”時的無奈,心里像壓了塊石頭,沉得喘不過氣。
“不能再等了。”
馮文生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沈青云,眼神里帶著決斷:“證據已經夠了,再拖下去,萬一他們聽到風聲,銷毀證據或者跑了,咱們就前功盡棄了。”
沈青云轉過身,目光掃過倉庫里的專案組成員。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卻又透著一股堅定。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斬釘截鐵:“馮書記說得對,事不宜遲,現在就安排抓捕。分三組行動:第一組由趙文剛帶隊,去盧山市紀委辦公樓,抓葉守政。第二組由謝俊文帶隊,去南山鄉政府,抓趙立國。第三組去趙宏偉的公司,把他也控制住,所有行動必須保密,統一在早上七點動手,爭取一舉拿下!”
“是!”
趙文剛和謝俊文齊聲答應著,轉身就去安排人手。
倉庫里頓時忙碌起來,有人在檢查手銬和記錄儀,有人在核對地址,腳步聲和低聲交談聲交織在一起,透著一股箭在弦上的緊張。
馮文生走到沈青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青云同志,這次多虧了你先發現了扶貧款的疑點,不然咱們還被蒙在鼓里。葉守政是市紀委書記,竟然跟鄉黨委書記勾結,這盧山的紀委系統,算是被他攪亂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沈青云搖搖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憂慮:“馮書記,我擔心的是,葉守政和趙立國背后,會不會還有更大的魚?李政和查到的,可能不只是扶貧款挪用這么簡單。”
這是他的心里話,畢竟李政和全家都被殺死,這件事肯定是有原因的,僅僅是葉守政一個人的話,他為什么要讓趙立國做這樣的事情,難道就不怕暴露之后,自己被清算么?
要知道,能夠走到市紀委書記的位置,葉守政不可能是笨蛋,如果僅僅是為了讓李政和閉嘴,他為什么如此沖動?
難道說,這里面還牽扯了別的人?
馮文生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他點點頭:“不管有沒有,先把這兩個抓了審清楚。等回了省城,咱們好好合計合計,一定要把這案子查到底!”
………………
早上六點五十分,青風縣和盧山市的街道上已經有了行人。
盧山市紀委辦公樓前,趙文剛帶著五個專案組成員,偽裝成辦事的群眾,站在門口的花壇邊。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個文件袋,里面裝著手銬和傳喚證,耳朵里塞著微型耳機,等待著行動指令。
“各小組注意,七點整,統一行動。”
沈青云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清晰而沉穩。
七點一到,趙文剛對著組員使了個眼色,幾人快步走進辦公樓。
值班的保安剛想攔,趙文剛亮了亮工作證:“省紀委辦案,找葉守政書記。”
保安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幾人已經快步上了樓梯。
葉守政的辦公室在三樓東側,此刻他正坐在辦公桌后,悠閑地喝著茶,看著當天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