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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元瑜僵在原地,不敢再追上去糾纏他——她不知道朱謹深為什么會說那句話,但那一瞬他身上鋒銳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告訴她,糾纏無用,他拒絕跟她談判,無論她可以開出什么條件,他視而不見。
她只能等待他的宣判。
她沒有等多久,很快山坡上起了喧擾之聲,一大隊錦衣衛自野林里冒出來,疾奔而下。
沐元瑜抖著手撿起了匕首,她的頭已經很昏沉了,但她不能放任自己再暈過去,只能以匕尖戳了手指,靠這十指連心的更為尖銳的痛楚維持住神智。
朱謹深的余光瞄見她袖中有血滴下來。
他很快猜到了為什么。
從前他居然一直以為她嬌生慣養——呵,他真是從來沒有了解過她。
頸間微癢微刺,他抬手,拂去了那一滴半凝結的血珠。
……
沐元瑜遭遇刺客的事引起了極大的回響。
若不是她本人弓馬都算嫻熟,只怕當場就葬送了。
到時皇帝對南疆都不好交代。
而即使撇開她的身份不算,這獵場上有皇帝和三位皇子——朱謹治沒來,朱瑾洵人小,一直跟在皇帝身邊,這危險能落到沐元瑜頭上,就同樣也能落到皇帝和皇子們身上。
皇帝當即傳令下去行獵停止,把還在圍場上的朱瑾淵也召回了身邊,朱瑾淵聽說有刺客,心下一寒,忙丟下一堆獵物老實跑了回來。
進了大帳,急切地道:皇爺,怎么會有刺客,您的安危要緊,我們還是快回宮去吧!
皇帝搖了搖頭:你沒見到大帳周圍的錦衣衛嗎這里不會有事,輕舉妄動,才易給人可乘之機。
朱瑾淵當然看見了,這座大帳外圍著密密匝匝的錦衣衛,連只蚊子都別想飛進來。但他仍是有些害怕,他見到角落里正接受隨行太醫包扎的沐元瑜了,她腳邊還放著一盆血水,看上去可怖極了。
等太醫讓開來,他發現她臉上還有一道不知怎么弄出來的血痕,劃在她白得像紙一樣的臉龐上,對比分外鮮明。
世子,您確定沒有別的傷處嗎
太醫問道,除了對沐元瑜的額頭進行包扎,他沒有做別的,沐元瑜被救回來的時候很清醒,只跟他描述了額頭的撞傷。
沒有。沐元瑜輕聲道,二殿下來得及時,那刺客并沒有傷到我。
聽她提到朱謹深,朱瑾淵才忽然發現了一點不對之處——他那二哥居然是站在了好幾步之外,臉色也很平淡,他的小跟班受了傷,他都不著急
不過也不奇怪,他一向就是這個冷心冷情的性子。
錦衣衛指揮使郝連英束著手站在旁邊,此時上前:世子爺,我要問幾句話,你可以撐住嗎
沐元瑜點頭。
郝連英就問:敢問世子可曾見到刺客的真容
沐元瑜道:沒有。他始終隱在暗處。
他有出過聲音嗎
沒有,我們交鋒時間很短。
世子有任何懷疑的對象嗎
沒有。我在京里可能得罪過一些人,但絕不足以使這些人冒著絕大風險選擇在圍場刺殺我。
所以世子認為,這刺客不一定是沖你而來
沐元瑜掐了一把指尖的傷處,努力維持著清明想了想:我不確定。但我以為,至少不是沖二殿下而來。他當時的位置也有些偏僻,刺客如果沖他,是同樣有機會的。
世子可以領人去實地去認一下位置嗎那刺客最早的方位在哪,如果是圍場外面的人,可能從什么地方潛來——
這沐元瑜就折騰不起了,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只能搖頭:事發突然,我沒有辦法注意到這么多,去了恐怕也說不出什么來。
皇帝出了聲:好了,郝連英,這是你的職責,你自己查去。
郝連英便不敢再追問了,過來下跪請罪。圍場上出現刺客,不管是哪一方勢力,總是他這個指揮使的護衛不力。
事情未明,皇帝暫時沒有責怪他,只是叫他出去加緊查抓。
沐元瑜傷成這樣,皇帝沒有再留她,不用她說,主動叫了人護送她先行回家去。
朱謹深跟了出來,都知道他和沐元瑜好,沒人奇怪,皇帝也沒有說話。
兩人出了大帳,沐元瑜低了頭,她想謝謝朱謹深,不管他打算怎么對待她,起碼他在皇帝面前沒有說出來,暫時替她隱瞞了下來。
但她說不出口,她覺得朱謹深一點也不需要。
沉默中,朱謹深面無表情地向她站近了一點,嘴唇輕動,冷冷說了句話。
沐元瑜微微睜大了眼。
……
沐元瑜回到了老宅。
她額上綁著布條,微微滲出血色,丫頭們嚇壞了,圍擁著七嘴八舌問她是怎么回事。
沐元瑜撐到現在已是極限,無力地擺了擺手:先不說,我睡一會。
她衣裳也不脫,倒頭到床上蒙頭就睡。
丫頭們憂慮地互相交換著眼神,不敢再出聲,輕手輕腳地出去外間等候。
沐元瑜是失血過多引發的困倦,其實她并不想睡,這一倒下,不多時就開始做夢。
一個夢連一個,被人追趕得筋疲力竭,她在夢里累得快昏過去,仍是被追上了,一只手搭上來,冰涼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你敢跑,試試。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