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二月的風是陰冷的。
蘇白榆許久才從地上爬起,那蕭瑟的身影讓人幾乎以為一陣大風吹來就能將她摧折。
臉上一片冰涼,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無意識的涌出了淚。
她用袖子胡亂擦去眼淚,卻不知為何越擦越多。
最終,她又蹲了下去。
空蕩的停車庫響起一陣壓抑的嗚咽。
地下室的樓道,昏黃老舊的燈在頭頂搖晃。
到了門口,蘇白榆才看見站在門口的鄭玉婷。
她腳步一怔,心中越發疲累。
鄭玉婷也不裝模作樣了,直接開口問:“你弟弟那里等不了多久了,要怎樣你才肯捐?”
這一次,蘇白榆抿唇沉默了一會兒。
良久,她在心中苦笑一聲,艱澀地開口:“我可以配合,只要你們給錢。”
聞,鄭玉婷臉色立時一變,猛地推了一把蘇白榆,破口大罵:“蘇白榆,你這個不仁不義冷血無情的東西!給你弟弟捐骨髓是你該做的,居然還敢要錢!”
本只是試探的話,卻一下讓鄭玉婷原形畢露。
蘇白榆猝不及防的被推得撞在墻邊,腿磕在消防栓角,一陣吃痛。
心里那一團火燒得太過熱烈,灼痛了自己。
她強擠出一個冷笑:“我只要錢!”
蘇白榆勉強站穩,她推開鄭玉婷,打開房門躲了進去。
二月的地下室那刺骨的陰冷,幾乎要將她所有的偽裝刺穿。
外面鄭玉婷罵聲不斷,蘇白榆捂住耳朵。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蘇白榆強打起精神,出門再去找工作。
可才走到樓梯口,一群記者忽然圍了上來,相機話筒都紛紛對著她。
“請問是蘇白榆小姐嗎?您為什么不愿捐骨髓救您的親弟弟?”
“喬小姐,鄭女士說您沒有良心,您認為這話對嗎?”
……
蘇白榆擋住臉連連后退,想要逃開這些幾乎戳到她臉上的話筒。
可這些記者就像聞見血腥味的鯊魚一般,追著她不放。
狹窄樓道里,她被擠得無路可走,一下子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頭撞在墻上,她痛得悶哼出聲,眼睛都有些發花。
可那些人依舊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對著她狼狽的模樣一個勁猛拍。
“喬小姐,請回答我們的問題……”
蘇白榆渾身發疼,終于忍不住一把推開了面前的記者。
無論如何她也不愿意在人前撕開傷疤,賣慘供別人炒話題。
她死死咬著牙,一字一句開口:“我只要錢!”
說完,她撥開人群,重新逃回自己的房間。
終于,一滴眼淚在關上門的剎那還是忍不住掉下來,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一連幾天,蘇白榆出門都會被人指指點點,不要說找工作,這一片的店,她連門都進不去了。
真是好笑,她只想活下去,活得像個人,就那么難嗎?
蕭瑟寒冷的大街上,蘇白榆坐在木椅上,仰頭看著頭頂的桃樹。
那枝頭隱隱長出綠芽,過不了多久就會開出花來。
她凝視著那抹綠芽,安慰自己一定會好的。
正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剛接通,電話那頭傳來周瑤跋扈的聲音:“蘇白榆,你現在給我媽乖乖道歉,然后捐骨髓,不然,我要讓你比現在還慘!”
蘇白榆怔在了原地,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機。
原來,她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周瑤在搞鬼!
原來,鄭玉婷口里的女兒瑤瑤就是周瑤!
蘇白榆深吸了一口氣:“你為什么要這樣趕盡殺絕?”
周瑤冷笑了一聲:“我看見你惡心,不行嗎?”
蘇白榆一頓,開口卻聽不出什么情緒:“只有心臟的人才會看別人惡心。”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你明天不來醫院,我就讓你連你現在這個狗窩都沒得住!”
蘇白榆的臉色跟著一白,心里像是堵了一團火:“明明你的骨髓才是最匹配的,就算要捐,那也應該是你,憑什么找我?!”
可她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已經是一陣忙音。
枝頭一滴清露掉下來,正好打在蘇白榆脖頸,冰涼入骨。
她沒有工作,沒有錢,甚至連最后的地下室都要失去。
原來,世上真能有人逼得另一個人活不下去。
蘇白榆捏著手機,眼眶通紅,幾乎絕望。
“呲——”一輛豪車在她跟前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邁出一雙修長的腿。
蘇白榆心中驟然忐忑,她一抬頭,果然是陳滄淵。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