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堅在西岸,望著移動迅速的慕容家騎兵,眼中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雖然他的胯下也是搶慕容赫而來的壯馬,但明顯經過昨夜的脫力,又短了些許吃食,今天有些萎靡不振。
并肩而行的呼延乙那樓伸出手臂一指,說道:看樣子慕容運和首領猜測的沒兩樣,不甘心將大好局面拱手讓人。
宇文堅眼中帶著謹慎,道:不要小覷他,還沒到饑餓發揮作用的時候呢。
若是慕容運此刻就調頭南歸,咱們跟不上不說,昨夜走的須卜氏騎兵亦跑不過他們。
要么是須卜氏的騎兵先到,沒時間準備的情況下,就被尾隨而來的慕容家騎兵突破,走了慕容運。
要么便是在南下路上遭遇,兩者都不會有啥好結果。
這會是比耐心的時候了。
正說著須卜歡便命人頂著盾牌,在淺灘處尋機渡河。
可惜剛渡過沒半截,就被對岸慕容家的步射手連發箭矢,給射了回來。
眼看遇襲的須卜氏人馬倉惶而逃,十余人落水,東岸的慕容氏兵卒歡呼奚落。
許是被嘲氣急,須卜歡命弓箭手隔岸還擊,奈何所配弓弩的射程有限,一半箭矢落水,一半飛到東岸也沒了氣力,落在身上不痛不癢。
這看得宇文堅直搖頭,須卜歡舅舅是真的會撩撥人。
馬背上,慕容運同樣望著這一幕,他揮手招來親衛詢問道:除了此處淺灘,上下游可都派了偵騎
就近只有此處渡河最佳,其余上下游,皆有我軍偵騎看顧。
慕容運放心的點了點頭。
誰知就是這渡河的戲碼,持續了整整一上午。
觀戰的丘敦虎等人,都快被這無聊的把戲給看困了。
抬眼瞧著春日里明媚的陽光,坐在岸邊的宇文堅嘟囔道:舅舅再不變,對面可就不信嘍。
果然須卜氏在前方組織起了連盾陣,后方又命射手下河涉水,極力彌補弓箭射程短的缺點,一場升級的淺灘爭奪戰開始了。
奈何在岸邊久坐的慕容運還是察覺到了不對,須卜歡的頭太鐵了,這大河延綿,可不只有這一個淺灘。
抬眼望向飛馳而來的斥候,斥候的搖頭讓慕容運站起了身子,警惕心作祟的他吩咐道:命各部上馬,往南徐行。
半個時辰后,左都尉放棄灘頭,本將軍倒是要看看,須卜歡究竟想干什么。
望著突擊盾陣沖上灘頭,慕容部并未選擇廝殺,反倒是上馬而撤。
瞧著這情景,宇文堅一股腦從地上跳起來,慕容運主動放棄了灘頭,怕是心中已經起疑。
該咱們上了。
在丘敦虎幽怨的眼神里,伊婁莫忒、俟亥泊、宇文吉三人笑著跳上了馬。
宇文堅在馬背上望著馬下眾人,吩咐道:其余人留在軍中,由乙那樓大哥節制。
諾。
抬眼望了眼日頭,宇文堅帶著一人多馬,邁步往南而去。
另一頭在攻上東岸灘頭后,須卜歡的主力騎兵開始緩慢渡河。
等待尋機的慕容運,又在南邊等了半天,奈何此次須卜歡渡河嚴謹,根本不漏半分破綻,這讓慕容運無從下嘴,只好再次拉開距離,繼續南下。
黑夜的到來讓宇文堅一行興奮了起來,看著騎兵們往馬鞍上點上了數個火把,瞬間他這三百人的輕騎隊伍,一下子搖出了千騎的火把光芒。
伊婁莫忒興奮的搓搓手,提議道:世子,咱們要不要往岸邊移些,不然我怕慕容運那老賊看不見。
俟亥泊笑罵道:你可真是個傻狍子,只要慕容氏里有一個眼睛妥帖的,就不會望不見這岸邊的漫天光。
不理他們斗嘴的宇文堅重新跳上馬背,命令道:這次我們沒有作戰任務,都給我看好馬背上的火把,哪個敢熄,軍法伺候。
諾。
慕容部的哨騎沿河巡視,待走過一個河灣,便遠遠眺望到了西岸的火光瑩瑩。
勞累的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睜眼后卻是依舊,麻木的神經立刻一激靈,眼里冒出驚懼,這漫天光可做不得假,慌亂下他迅速兜轉馬頭,往回報信去也。
什么!西岸發現了敵軍的大股兵馬向南
原來如此,不怪須卜歡穩健異常,原來是擱著落子呢。
慕容運踱步思索,南下之路除了松亭關,便是渝水河谷,須卜歡的目的必然是渝水河谷,這是要斷自己的后路!
一想沿途,唯有一個大寧老營有望充當堵截點,慕容運立刻懊惱道:老夫當日怎么就不知道,在那馬匪營內留下一支兵馬看護后路呢。
隨即慕容運罵道:不怪我今日覺得須卜歡扭扭捏捏,八成是以身為餌,策應這支兵馬去斷后路。
來人,令左都尉部斷后,其余兵馬迅速集合,大軍加速南撤。
諾。
慕容運打馬,親自在河邊眺望對岸的火光,這再一次堅信了他的判斷,慕容部大軍開始快速南下。
時不時眺望東岸的伊婁莫忒靠馬過來,笑道:世子,我察覺對岸好像有動靜了,八成是慕容運那老賊中招了,咱們也跑起來吧。
宇文堅翻白眼道:等對岸的偵查回來。
伊婁莫忒撇撇嘴,無奈的退下。
很快,先前派去對岸的探子游了回來,確信了慕容運正在回撤。
宇文堅當即喝道:弟兄們,跑起來,咱們給對岸的慕容運提提速。
伊婁莫忒當即一甩馬鞭,喊道:這次非要給那老賊顛出屎尿來。
駕!駕!
隨著一聲聲吆喝,宇文堅一行加速而進。
馬背上,慕容運擔憂的瞧著隊伍南行,他麾下的壯馬在慕容赫手里損失了四百匹,又給了左都尉一百斷后,現在身邊僅余五百匹,但他麾下有近四千人馬,瘦馬才是運載主力。
就在慕容運思索對策時,眼見哨騎奔來,再次稟報道:將軍,對岸的敵軍似乎發現了我們,正在加速向南。
慕容運怒急而吼,道:這幫野人,哪來這么多良馬!
隨即慕容運斷喝道:將全部壯馬集合向前,令右都尉統兵速進,搶先占住渝水河谷,快!
情急時刻,他再也不顧前后脫節,分兵了。
拂曉時,趕了一夜的宇文堅停下了腳步,馬背上的火把盡數熄滅,馬力已竭,他令部下盡數下馬,活動起筋骨。
望著東岸,有著他這條不安分的魚瞎折騰,慕容運想必更難受吧,伴騎廢力,戰馬至少廢了一半。
宇文堅猜的沒錯,壯馬奔進的右都尉要比他們快,但到大寧老營時,戰馬亦是力竭,遠遠望見營壘,他驚懼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