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亮富「嗯」了一聲,點點頭。
兩人算是打過招呼。
「好了,吃飯吧,今晚菜多,你要多吃點。」
宣代云把弟弟安排坐在自己身邊,先幫左邊的丈夫夾了一筷子菜,轉過來又幫弟弟夾了一顆蝦仁,露出笑臉,「懷風,你姐夫已經答應了,幫你活動一下,在局里找個事做。」
宣懷風懷疑地瞥了年亮富一眼。
「亮富,你說句話啊。」宣代云朝她丈夫使個眼色。
年亮富咳了一聲,慢吞吞地說,「年后吧,姐夫盡量給你說說話。年輕人,心氣不要太高了,開始的時候,位置可能不會太高,不過,你要是有本事,勤勉一點,會巴結一點,沒多久就能升職。怎么說,姐夫在局里也有點影響力。」
一瞬間,宣懷風幾乎糊涂了。
夫妻之間的關系真令人難以理解。
剛才還又哭又鬧,都動手了,怎么一轉眼就和好了呢?
一頓年夜飯,宣懷風味如嚼蠟,吃完后,他再次拒絕姐姐要他搬回來的要求,匆匆回同仁會館去了。
臨走前,把姐姐塞給他的裝了私房錢的錦囊,悄悄放回了她梳妝盒里。
第二章
整個春節,除了大年三十那頓不知滋味的團年飯,其他乏善可陳。
平常租住在會館里幾十個人,有的回家過年,不回家的也約了三五好友出去熱鬧熱鬧,愈發冷清。
這倒便宜了宣懷風。
他一向喜歡安靜,回到會館,在書柜里挑了幾本厚厚的外國小說,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看。
會館是按人頭交伙食費的,飯菜雖然不精致,那伙計還算會招呼,揣摩著宣懷風的性子,飯做好了也不在窗外叫他出來吃飯,很伶俐地弄個小盤子,把熱飯熱菜端進去,讓他在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吃。
如此連續幾天,殷勤得連宣懷風也不好意思起來,雖然囊中羞澀,還是從信封里掏了五毛錢遞給伙計,算是過年的紅包。
不知不覺,一個春假就過去了。
宣懷風依舊去學校教書。
到了三月初,這天下課回來,宣懷風一進門,會館的伙計就眼尖的瞄到他了,趕緊跑過來,「宣先生,你可回得真巧。年太太電話剛打過來,說要找您,我正想掛呢,一回頭就瞧見您進門了。」
宣懷風謝了一聲,到電話間拿起電話。
原來姐姐要他今晚過去參加酒會。
「懷風,不許你不過來。今晚的酒會,我和你姐夫籌備了不少日子,你要是不聽話,以后別喊我做姐姐。」宣代云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堆必須到會的理由,最后一錘定音,「晚上七點前就來,記得把我給你新做的衣服穿上,打扮得漂亮點。」
話說到這個份上,宣懷風再多借口也是徒勞。
掛了電話,在房里磨蹭到六點,估計著一路過去,到達的時間差不多要花掉一個鐘頭,才換上春節新做的西裝出門。
到年宅的時候,時間剛好七點。
太陽已經墜到視野以下,遠遠的天邊,只剩一片隱隱約約的灰忽忽的云。
宣懷風遠遠看了一眼,年宅在暮幕下燈火通明,像一個花盡心思打扮,等待情人到來的女子。
大概所有可以打開的電燈都打開了。
大門外停了幾輛油漆光亮的小汽車,有的車前面還插著政府小旗子,藍白色的旗幟在晚風中偶爾意氣風發地招搖晃動。
宣懷風到了大門口。
年宅的門房認得他,叫了一聲「懷風少爺」,把門讓開,請他自行進去找年太太。
說是七點開始的酒會,其實早就有客人過來了,年家仿佛成了開放的小公園,從大門口到走廊下,到處都站著三三兩兩的人,男的多數穿著西服,女的打扮各異,有西式裙,也有穿旗袍的,端著酒在那自由自在的談笑,見到宣懷風經過,都不禁瞥他俊逸修長的背影一眼。
這里的人,宣懷風幾乎都不認識,他也不喜歡和人搭訕,隨便叫住一個端著酒盤子的丫環,問,「太太在哪?」
那丫環朝他笑了笑,下巴往客廳方向一揚,「在里頭呢,這會恐怕抽不開身。」
宣懷風往客廳走去。
未進門,就聽見嘩啦嘩啦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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