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走進分局,看到毛小莉坐在沙發上刷微博,于是問她:“小莉,度朔昨天回來過嗎?”
毛小莉抬頭:“沒有。你們抓到那只五通神了?我跟張求道不是幫助警察抓捕那些被五通神玩弄的人嗎?在抓捕他們的時候發現一個大型邪|教現場,就是在供奉一尊五通神雕像。張求道拍照片問家里人,發現那就是安樂神雕像。還有,我們遇到很多事情,期間遇到厲鬼索命,嘖嘖,場面兇險——”
陳陽打斷她:“張求道呢?”
“繼續幫忙。我們分開協助警察,我這邊忙完了,他那邊還差個案子。”
陳陽:“這樣啊,我有點累,先上樓休息。”說完他就上樓,半晌后又下來,在樓梯口對毛小莉說道:“要是度朔回來,你微信通知我一聲。”
“好。”毛小莉點頭,愣愣的看著陳陽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轉頭面對坐在旁側的寇宣靈,豎起大拇指指著陳陽的方向小聲詢問:“怎么了?”
寇宣靈倒水喝完整杯壓驚:“思念。”
毛小莉驚訝:“昨天不是剛見面?”這都老夫老妻還玩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們感情本來就好。”寇宣靈抬起眼皮瞥了眼毛小莉:“你沒談過戀愛,不懂。”
毛小莉不服氣:“你懂?”她敢保證,自己生娃,宇宙直男·寇宣靈都未必脫單。
寇宣靈哼笑兩聲:“我沒談過戀愛,但我懂那種心情。”
毛小莉沉默半晌,默默坐在寇宣靈身側,撲朔著八卦的亮閃閃眼睛看他:“有暗戀對象?”
“不是你。”寇宣靈直截了當的回答。毛小莉差點想打爆他的頭,宇宙鋼鐵直就是能用一句話結束整個話題并拉下滿滿的仇恨。
“多謝你高抬貴手。”毛小莉不放棄八卦:“你怎么懂那種感情?什么時候懂的?對方是誰?”
寇宣靈:“我十六歲的時候就懂了。”毛小莉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把對面的瓜子扒拉過來,邊磕邊示意他說。寇宣靈繼續說:“十六歲是我第一次接到出遠門的單子,年紀輕經驗不足,暈車暈飛機吐個半死。到地方就睡下,結果半夜起來供奉祖師爺的時候,我居然忘記帶祖師爺畫像!”
毛小莉停下嗑瓜子的動作,不僅沒有了嗑瓜子的沖動甚至想把瓜子皮往他臉上懟。寇宣靈想起那時候的感覺還心有余悸:“祖師爺的畫像都是我親手畫的,外面賣的畫像都假,也不輕易能買到,基本上都賣三清祖師爺的畫像。”他嘆口氣:“那次任務花了三天時間才完成,我像是十年沒見到祖師爺。回來立刻沐浴齋戒供奉祖師爺。從此以后,祖師爺畫像不離身。”
毛小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天不見才九年。”
寇宣靈:“四舍五入。”
“哦。”毛小莉冷漠的倒掉瓜子皮,由于動作幅度太大,導致有片瓜子皮掉落在寇宣靈的大腳拇指上。她看了看,冷冷的哼笑兩聲。
寇宣靈頓時覺得自己被針對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毛小莉。正巧馬山峰出來,于是聽到寇宣靈的抱怨:“女人心,海底針。”
馬山峰:“那要看對象。”寇宣靈不解,馬山峰也不解釋,轉而說道:“我剛剛在辦公室里面聽到陳局提及度局?怎么……掉馬了?”
如果馬山峰問的是前一天的寇宣靈,他一定不知道。所以今天的寇宣靈滿眼震驚的對上馬山峰看透一切的目光,而馬山峰則是從寇宣靈的表情看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寇宣靈:“馬叔,我現在才知道分局里最深藏不露的人是你。”度朔是最深藏不露的人,但他不屬于分局。
馬叔擺手:“經歷得多、看得多,就容易看出來。陳局生氣了?”
寇宣靈:“看起來不像。嘶!陳局結陰親?他一個活人怎么跟鬼結陰親?還跟那位大人物結上姻親,我覺得自己在做荒唐的夢。”
馬山峰表示他可以幫助寇宣靈醒過來,但被義正辭的拒絕。馬山峰說道:“陳局的面相看上去不是長命的人。”
僅只這句話,里面就有很多值得參道的信息。寇宣靈:“不會涉及到禁術?”
馬山峰打消他的懷疑:“如果隨便哪個陰府里的邪祟跟陳局結上陰親,可以懷疑是禁術。但陳局對象是酆都里的那位,有哪些禁術能施展到那位身上?你看他們相處方式,那位對陳局很愛重,要不是陳局在這里,那位連出現在這里都不會,更別提跟我們朋友一樣的聊天。”
酆都大帝,道教尊神,自然有他的驕傲。雖不會不屑于凡人,但也不會往陽間凡人堆里扎。酆都大帝四年前出現在總局擔任局長,只有少數幾次在涉及國家運道的大單子里見到他的身影,其余時候神秘得根本不見蹤影。
寇宣靈本來就很尊敬度朔,把他當成除了祖師爺之外唯二尊敬奮斗的目標。他對馬山峰說:“我之前以為度局是哪個神秘門派的掌門人,有時候一年見不到人影。來到分局后發現經常見到他,才知道原來是陪伴侶。現在想想,度局也是真忙,兼顧總局和酆都,還要經常回家。有時候半夜起床都能見到他風塵仆仆趕回來,凌晨再走。這份心意,值得稱贊。”
寇宣靈不吝于給予稱贊,又說道:“我聽說道教協會里有少數人知道度局的真實身份?”
“某些人知道,聽說是那位來陽間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跟他們提了一句。”馬山峰哈哈笑了兩聲:“是度局的行事風格,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光明磊落,也干脆利落。”
寇宣靈:“看陳局好像之前不知道度局身份。”看到馬山峰驚訝的目光時,他補充道:“不過現在知道了。”
馬山峰沒料到度朔還瞞了陳陽這么重要的消息:“陳局情緒如何?”
寇宣靈想了想,挑選最適合的詞形容:“平靜。”
“越平靜,爆發起來越恐怖。平靜的下面是滾滾巖漿、波濤江水,一旦有個缺口,爆發出來死傷大片。”馬山峰心有戚戚焉的說道。
寇宣靈:“有經驗?”
“我藏過私房錢被你嫂子發現,她平靜了幾天,我戰戰兢兢好幾天,就是為了套出我攢了十幾年的私房錢。辛辛苦苦,一夜回到解放前。”馬山峰嘆口氣,得到寇宣靈同情的目光后擺手說道:“陳局和度局的事情,別摻和。”
說完,他轉身回到辦公室,關緊門窗再三確定后從隱秘的地方拿出盒子數了數,私房錢沒少。剛剛拿自己舉例讓他感覺到曾經那種私房錢被繳的恐懼感突然又如影隨形的籠罩,得數一數才放心。
周乞跟度朔匯報療養院的事情后,度朔淡然應了聲表示自己知道,并讓他去處理。周乞覺得自己應該適當拍拍酆都大帝的馬屁,于是他趕緊把有關于大嫂的事情匯報。
度朔果然提了興趣,雖然表情沒多大變化,但有在仔細傾聽。聽著聽著,他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你說陽陽喊‘酆都大帝治下五方鬼帝周乞’的時候,你回應了?”
周乞點頭:“是。不過我問大嫂什么事,他沒說。”
看著周乞須髯如戟忠厚嚴肅的臉,再看他上句下句帶著‘大嫂’兩個字拍馬屁。度朔點點頭,勉強扯唇笑了笑,成功讓周乞閉嘴露出驚悚的表情。
“周乞。”
周乞激靈的應了聲,順便打了個寒顫。
“你去治理嶓冢山,那邊最近忙。”
周乞愣了一下,說道:“那里不是有鬼帝治理嗎?”嶓冢山是西方鬼帝治理的范圍,離他的抱犢山很遠,而且西方嶓冢山出了名的事多業務繁忙。
“我知道,那邊忙。”
“好吧。那抱犢山……”
“還是你處理。”
周乞略微受傷的看著大帝,最后沉默的離開,他就應該明白自己沒有拍馬屁的天分。
度朔在周乞離開前一直保持鎮定冷靜的態度,等周乞一走,他離開站起匆忙離開酆都出現在分局門口。他走進一樓,難得產生幾分猶豫,見到正在畫祖師爺畫像的寇宣靈就問他:“陽陽今天怎么樣?”
寇宣靈放下畫筆,想了想說道:“平靜。”
度朔預感不妙,心下更加猶豫。但是應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寇宣靈鄭重的對他說道:“加油,保重。”度朔冷冷的看著他桌面上的畫像,寇宣靈比出封嘴的動作表示自己不會去看他的好戲。
度朔上樓后,馬山峰打開門無聲詢問寇宣靈,后者豎起食指指了指樓上,無聲說道:“上去了。”
于是馬山峰通知毛小莉注意情況,毛小莉不敢打開門光明正大的看,于是悄悄用上無人機。這東西還是某個拍禁欲道長·寇宣靈的女生用來賄賂她的,現在派上用場。但是當度朔聽到頭頂嗡嗡的聲音,抬頭瞥了眼后看向毛小莉的房間。
無人機在空中停頓半晌,安靜回房。毛小莉慫了。
寇宣靈:“慫!”
毛小莉哼哼兩聲:“你行你上。”沒人敢上,不過毛小莉不敢看,卻偷偷的聽。
度朔想敲門的動作停下,改為用鑰匙打開門。敲敲走進去,發現陳陽背對著他在縫衣服。度朔站在他背后偷偷瞟了眼,發現陳陽縫的是他的衣服。在他的衣服上繡著東西,看輪廓是一只豬。
度朔沉默,陳陽生氣的時候就偷偷在他衣服上縫各種豬,很生氣的時候就光明正大當著他的面縫。別看好像是無傷大雅的發泄怒氣,其實度朔要穿著繡了豬頭的衣服出門辦公。這樣陳陽才會消氣。
陳陽:“來了?”
度朔應了聲:“嗯。”然后坐在他身邊,靜靜的看著他繡豬頭,順便夸一句手藝:“好看。”
陳陽瞟了他一眼,輕飄飄的,扯唇笑了笑:“謝謝。”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很榮幸。”說完,綁了個線頭。度朔趕緊把剪刀遞過去,陳陽拿過剪刀剪掉線頭,把衣服拿起來抖了抖查看繡好的豬頭。
陳陽手藝好,繡的豬頭活靈活現,只是位于胸口正中央的位置。看的時候會驚嘆幾句,自己穿就丟面子。可是度朔不得不稱贊:“真好看。陽陽心靈手巧。”
“沒,手巧心拙。不然也不會知道枕邊人什么身份,還打算籌錢給他攢功德升官。”陳陽把繡好的衣服放到一邊,拿起另一件繼續繡。
度朔粗略看了眼,共有七件衣服。說明陳陽真生氣,以往沒有超過五件衣服繡豬頭,現在居然準備了七件!還是當著他的面光明正大的繡!大帝理虧,大帝趕緊柔聲哄:“怪我沒提前跟你說,總瞞著你。”
“你早就暗示我了,半截玉扳指就是半塊酆都大帝法印,我自己沒察覺而已。”陳陽把錯攬在自己身上,但正常人都知道他這是氣壞了,氣到不想遷怒他人,更懶得找罪魁禍首出氣。
度朔握住陳陽的手,后者想掙脫可惜掙不開。度朔親了親陳陽的手背,低聲說道:“陽陽別怪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騙你,開始覺得沒必要說身份的事情,后來不知道怎么開口。”
剛結親的時候,度朔沒把兩人的婚姻關系當真,因此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動心后又不知該怎么開口,陳陽著急擔憂、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樣子,讓大帝舍不得揭開身份。單身千年的佛系老青年還沒談戀愛就先有家室,一動心自然無法顧慮周全。等到他想顧慮周全的時候,又不知該怎么說。
陳陽對于親近愛護的人都格外信任,所以他從沒懷疑過度朔。盡管度朔偷偷把半塊酆都大帝法印當成婚戒送給他,也是想看看他能不能自己發現。誰知陳陽好幾年都沒發現,度朔沒辦法,只能不停給自己艸被壓迫剝削的小鬼差身份,還得為自己升職。
陳陽罵他的時候,他不能跟著開口罵自己,只能點頭附和。
陳陽不正眼瞧度朔,只瞥著他:“你還瞞了我什么?”
度朔:“沒了。”
“確定?”
度朔點頭,點完之后出現瞬間的遲疑。陳陽見狀,擰著眉頭:“你還瞞了我什么?現在全都說出來。”
“酆都陰府都知道你跟我的關系。”
“我早知道——”陳陽猛然頓住,瞪向度朔飽滿不敢置信。他之前以為度朔是小鬼差,因此召喚酆都陰司時很隨意,他以為是度朔在下面打好關系叫自己的同僚幫忙關照。每次送走陰司鬼差的時候,他都是以度朔伴侶的身份,請他們吃一頓再給點辛苦費。
所以那些鬼差陰司根本不是度朔幫他打好關系,單純因為他是‘大嫂’!
度朔安慰他:“還有部分鬼差不知道情況,他們以為是你祖上有人在陰府當差。”雖然知道的偏多,而且為了搶奪陳陽的召喚名額經常大打出手。
酆都陰府鬼差陰司急著搶占陳陽召喚的名額,其中之一是陳陽出手大方,之二是他們都想見見酆都大帝的妻子,前來拜會‘大嫂’。
陳陽把繡上豬頭的衣服扔到度朔懷里,然后拿起另一件衣服打算繡更大的豬頭:“你先出去,不想見到你。”
度朔抓住陳陽的手,親了又親,期間一直盯著陳陽的眼睛:“陽陽……”還露出可憐的表情。度朔俊美淡漠,稍一裝出可憐的表情竟然讓人不忍心責怪他。可是陳陽跟他相處多年,雖然也很少見他示弱,但這次不比往常。
陳陽抽回手,指了指他懷里的衣服:“你先出去,不想見到你。”
度朔當場換上那件繡了豬頭的衣服,站在陳陽面前讓他消氣。陳陽看了一眼,繃著臉瞪他。度朔理虧:“那我先去門口站著。”
他一步三回頭走到門口,應陳陽要求把門關上。門一關上他表情立刻恢復冷漠,低頭看了眼胸口的豬頭,摸了摸針腳后在心里夸贊小妻子手藝了得。雖然豬頭有損大帝威嚴,但是看久了,其實還挺可愛。
大帝覺得陽陽什么都好,就算是在他衣服上繡豬頭都覺得豬頭特別可愛。他站在門口,思考自己應該怎么讓陳陽消氣。
馬山峰捧著茶杯路過,看了眼大帝又看了眼他胸口的豬頭,淡定的說道:“我去找毛小莉,督促她完成暑假功課。”
大帝冷漠的看他。馬山峰繃著正經的表情走過去,敲開毛小莉的門。毛小莉露出顆腦袋,直勾勾盯著度朔胸口的豬頭,讓開位置讓馬山峰進去,然后關門。
度朔冷冷的盯著毛小莉的門,良久才收回目光。半晌,寇宣靈拿著剛畫好的祖師爺畫像路過,停在度朔面前淡定的解釋:“我想把畫晾干,毛小莉的陽臺風向好。我去借她的陽臺。”
正經的打完招呼后敲開毛小莉的門,門里露出毛小莉和馬山峰的頭。度朔看過去,輕聲的詢問:“好看嗎?”
三個人齊刷刷溜進房間里關門,然后圍坐在一起通知張求道回來看戲。而且他們還想再看一遍度朔胸口的豬頭,毛小莉稱贊:“陳哥的刺繡手藝真厲害,那只豬頭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