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巫長說道:“原本我們打算做好準備才進無人村探查情況,但發現有一伙青年偷偷潛進無人村探險。期間連通過一次信號,外面的人員接收到求救信號,我們才提前進來。因為沒能提前探清情況,為了救人還是有位天師受傷。”
陳陽跟著去看那位受傷的天師,他的肩膀處有塊被撕裂開的傷口,皮肉綻開而且開始腐爛、泛黑。傷口處做了簡單的處理,敷上止血的草藥,但明顯無法阻止傷口的腐爛。所謂‘十道九醫’,尤其鬼道者都能處理大部分傷口。
易巫長在此卻對這傷口束手無策只能說明棘手,易巫長說道:“的確棘手,之前我用止血的草藥,但在今早突然發現他的皮肉開始壞死。糟糕的是他沒有任何痛感。”話說間,易巫長撕開天師的傷口處一塊皮,而受傷的天師面不改色沒有絲毫痛感:“僵硬壞死,我懷疑是中了尸毒。”
陳陽:“沒有帶朱砂黃符?”
“中途救人的時候被拽掉了。”易巫長性格冷漠,提及此事時卻有輕微的情緒波動,頗為厭惡惹出事情來還拖后腳的那群青年。“我只能找到一些解毒的藥草,但是需要糯米或是朱砂黃符。”
度朔問:“你們都出不去?”
“出不去。包括他們。”易巫長撩開長袖給他們看自己手臂上的海螺紋圖案,一條慘白色的絲線長在皮膚血管中盤旋成海螺紋形狀。她說道:“我們進入無人村一開始還沒有遇到怪物,只是遇到從大巴中走出來的幾個人。他們跟大巴其他人失散,走到祠堂那里。當晚我們在祠堂留宿,同時救了四個青年。”
易巫長側頭用下巴點了點對面三個失魂落魄的青年:“他們是其中三個,另一個死了,就放在祠堂的棺材里,你們看到的那一個。在我們留宿的時候,都吃自己帶的方便速食。同時叮囑過他們不要去吃無人村里面的東西,但是在我們出去找人的時候,這幾個青年從祠堂里面那口井抓魚來煮湯。分別讓在場人都喝了,還偷偷把魚湯灌進我們的熱水壺里。”
當時他們太過疲累一時沒有察覺,將魚湯混進方便速食中。那些方便速食一用熱水沖泡開會產生較重的味道,掩蓋住魚湯的味道。喝下去后才發現,但也來不及了。所有喝到魚湯的人手臂上都出現白色細線的海螺紋形狀,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出無人村。
當晚有個青年遭到無人村的怪物攻擊,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被啃掉半個頭、一只手臂以及半邊胯部連同一條腿。最先趕到現場的天師也是因此被咬傷肩膀,至今無法愈合。
陳陽察看受傷的天師面色,雖有些慘白、印堂發黑,但沒有變為僵尸的征兆。易巫長以及受傷的天師都很肯定的對他說道:“不是僵尸尸毒,鐘天師除了傷口腐而不痛之外沒有其他僵尸尸毒的發作癥狀,而且當時我跟其他兩位天師趕到時見過那只攻擊鐘天師的怪物,瘦小敏捷,絕對不是僵尸。”
柳權寧上前說道:“確實如此,絕不是僵尸。僵尸除了毛僵跟飛僵行動敏捷,其余僵尸行動均需縱跳。況且如果是毛僵跟飛僵應該是吸血而不是啃食人的血肉。”
陳陽疑惑道:“那就奇怪了,傷口腐而不痛,卻沒有變成僵尸的征兆。明明是中了尸毒……”他回頭看度朔:“看得出來嗎?”
度朔問:“你看清襲擊你的怪物模樣了嗎?”
“當時沒有燈光,月光全被枝葉遮擋,我看不太清。”鐘天師努力回想道:“只知道四肢干瘦如枯枝,頭發稀疏腹部腫大,五官看不清。我原本以為是餓鬼,但餓鬼業力恐怖,喉嚨如針尖大小,進口的食物全都化為火焰污水,沒有經過道教科儀焰口鐵罐施食無法進食。所以不可能啃食人肉。”
度朔說道:“餓鬼三十六種,食水餓鬼、針口餓鬼等或遍布陽間,依草附木。食小兒餓鬼、食人精氣餓鬼、食血肉餓鬼以及殺身餓鬼等囚于地獄。”
易巫長:“度局的意思是這類餓鬼從地獄中逃出來,藏在無人村?”
度朔:“有可能。”
陳陽想起之前度朔說過,巫靈鷲逃出地獄時曾埋下禍根,隱藏二十年一朝爆發。難道就是指這些殺生餓鬼從地獄中逃出?不怪易巫長和鐘天師等人沒有想到殺生餓鬼,陳陽自己也沒有想到。
餓鬼略算三十六種,因生前業力太重而化為餓鬼,在鬼道眾生中地位最低下。餓鬼無法進食,常年受饑寒之苦。它們長相畸形恐怖,喉嚨如陣口大小,一吞下食物就無比疼痛。吃到嘴里的美食會變成火炭灼燒喉嚨,喝到嘴里的凈水會變成腥臭膿血,長年累月受此折磨償還業力。
這些餓鬼或是在地府游蕩,或是在陽間依草附木的飄蕩。然而還有幾種餓鬼如食血肉餓鬼、殺身餓鬼等囚禁在地獄中,不被允許出現在陽間。
這類餓鬼恐怖又難纏,而且數不勝數。此時易巫長等幾位天師感覺到棘手,全都臉色凝重。柳權寧還沒進入無人村的時候也知道巫靈鷲的事情,于是問道:“無人村餓鬼是不是跟巫靈鷲有關?”
陳陽看了眼度朔,后者點頭。于是陳陽說道:“的確有關。巫靈鷲在逃出地獄的時候,放走了地獄里的殺生餓鬼。”
度朔補充:“巫靈鷲跟殺生餓鬼關在一起,殺生餓鬼以萬物為食,包括鬼魂。所以巫靈鷲和殺生餓鬼關在一處,被撕咬七百年。喂熟那群餓鬼后,將它們放出地獄帶到陽間,封在無人村里。餓鬼好吃人的血肉,看見人會控制不住吃掉。”
餓鬼好食人的血肉、精氣,所以一路上陳陽兩人看到被吸了精氣只剩下層皮的貓尸以及祠堂里被啃吃一半的尸體。
陳陽從背包里拿出朱砂、黃符等,磨好朱砂在黃符上畫驅邪符。雖然驅邪符不能完全驅除餓鬼留在鐘天師傷口上的尸毒,但也可以抑制。
他說道:“餓鬼尸毒會將人同化為餓鬼,你們手臂上都有海螺紋,被標記困在無人村中。可能已經被餓鬼視為盤中餐——”話還沒說完,九個普通人中的一個女孩子崩潰的哭起來。
女孩子哭泣:“我不想死啊!”
她一哭,其他幾個人面色都不好看,充滿焦慮。顯然他們也知道就連天師都感到棘手,何況他們只是普通人。性命危在旦夕時,自然沒有好臉色。懷抱嬰兒的婦女沖到陳陽面前祈求他救自己的孩子:“他沒有喝到魚湯,沒有事的。你們帶他出去好不好?”
陳陽撩開嬰兒的衣服,在上面看到了白色細線的海螺紋。婦女見狀,驚愕不已:“怎么會?!”
“他喝了母乳。”陳陽放下衣服,婦女已經崩潰大哭。陳陽回頭朝著度朔低語:“井里的魚是什么?怎么連喝了母乳的嬰兒手背都會產生海螺紋?”
“還不確定。”度朔回答他:“或許可以回去查看一遍。”
陳陽想了想:“明天吧。”然后他對易巫長等人說道:“鐘天師肩膀上的尸毒需要拔除,現在只能用符咒將尸毒壓制。所以還是要想辦法盡快離開無人村……你們對無人村的了解有多少?”
柳權寧:“我是南粵人,比較熟悉無人村。在還沒有人失蹤之前,無人村只是個被廢棄的村子,被綠植包圍看上去陰氣森森,的確有孤魂野鬼占據這些沒人居住的房間。只是人和鬼相安無事,后來發生靈異事件,經探查也只評為三星級別的危險度。直到有年輕的天師折損,重新評級后發現危險程度可能在四星或更高。”
關于無人村評級錯誤的事情,道教協會總部特意批評追究廣粵道教協會的責任。但無人村不是廣粵道教協會的天師評估錯誤,而是無人村最開始危險程度的確只有三星。無人村如同升級一般,危險程度在逐步升級,導致他們現在也被困此地。
柳權寧道:“無人村出現問題是在去年四月份,幾個人來無人村旅游過夜。其中有個女孩子失蹤,另一個女孩子親眼目睹她的失蹤,神志不清呢喃有‘怪物’。道教協會本沒有注意到,警方找上門才來勘察。勘察評級為三星,有天師接單,結果你們也知道。后來陸續來了幾撥天師勘察,一致認定是三星,直到今年發現危險級別在四星。”
接下來的事情,陳陽也知道。他們都被困在無人村,還有一位天師中了尸毒。
柳權寧:“無人村村民因交通不便陸續搬離,在搬離前沒有鬧出靈異事件。反倒在搬出村子后,無人村變成一個‘**’。‘**’和‘綠植王國’吸引不少人來旅游探險,他們——”他指了指懷抱嬰兒的婦女以及另外五個人:“途中遇到濃霧,不知不覺開進無人村。大巴熄火,被怪物圍攻不得不逃命。”
易巫長說道:“我推斷,在這段時間里應該是怪物的成長期,急需血肉。另外,應該還有人特意飼養這群怪物。”
陳陽訝異:“怎么說?”
“你看過無人村外面的環境,整個厄桂嶺呈大鐵鑊形狀,中間才是無人村。出入不方便,曾經有條路連接無人村和外界,現在已經被野草覆蓋。南方很少起濃霧,就算起濃霧也不會那么巧合的,正好開過被野草覆蓋不見蹤跡的路到達無人村。”易巫長篤定的猜測:“所以有人,用了術法迷惑整個大巴的人,把他們送進無人村當做怪物的食物。”
如同有只昆蟲,織就一張大網,黏住食物送到成長期的怪物口中。
巫蠱娃娃突然瞪圓水汪汪的大眼睛,怪異的面孔變得扭曲憤怒,朝著門口某個方向齜牙。它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在場幾人緊張應對,倒是易巫長冷靜的說道:“有只貓鬼靠近。”
陳陽:“大胖?”話音剛落,大胖如鬼魅般輕盈的落在屋中一張八仙桌上,身體弓起耳朵壓在后面,瞳孔豎成垂直狹小的細縫,朝巫蠱娃娃齜牙咧嘴。
下一秒八仙桌四分五散,來不及跑的大胖摔在破裂的八仙桌桌面上,一臉懵逼。大胖一躺下去更胖了,渾身肥肉層層疊疊、毛發蓬松。偏偏頭頂正中央還有巫蠱娃娃薅出來的地中海,又丑又萌。
易巫長和柳權寧幾人怔愕一瞬后,柳權寧說道:“看來八仙桌承受不住五十斤的壓力。”他搖搖頭,盯著八仙桌說道:“工匠肯定是偷工減料,不然就算再放個百八十年,八仙桌都能承受上百斤的重量。”他慈愛的安慰大胖:“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