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姑娘并沒有露出同仇敵愾的神情。
按說她剛剛被供上匪寨,應該沒那么快被這群無惡不作的人同化。
青年看見芳丫臉上露出略顯怪異的神色,心中暗想,難道是為了自保,不輕易表露心聲?
也是,信任是不該交托得這樣快的。
——她行事越是謹慎,便說明她心中的恐懼就越重。
哪怕對白馬寨的惡行尚沒有具體的概念,必然也對自己被“獻上”的對象心懷仇怨。
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怎么可能愿意就此委身于匪賊之首,從此失去自由之身,讓人當個玩意兒似的糟踐?
青年接著道:“這山中的匪首,作惡多端,劫掠鄉里,欺男霸女,若有有一日能有人將消息帶到山下去,讓軍隊前來清繳,必將他們碎尸萬段,到時你也能恢復——”
“自由”兩個字還沒出口,只見那離他幾步遠的小姑娘猛然跳起身來,重重地“呸”了一聲。
“誰劫掠鄉里?!誰欺男霸女?!”她的聲音中滿是憤怒,大罵道:“虧我還看你是個清清白白讀書人,我看你的書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姑娘跳著腳,眼睛都紅了,“還碎尸萬段?!你才碎尸萬段、不得好死!”
芳丫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從未感覺自己的血流的像現在這樣快。
她緊咬牙關,還想再罵,卻想到平日里寧先生教大家,胸有驚雷,面如平湖,于是強自壓下了喉嚨里一萬句罵人的詛咒,一跺腳,一轉身,奔出了破屋。
——還沒忘了把屋門從外頭掛上鎖。
她一路奔到議事廳。
平時寧先生就是和大當家在這里商量山寨里的大事小情的。
“寧先生,寧先生,我有事要和你講——”
芳丫沖進議事廳,這才頓住腳步,也驟然停下了話音。
她……她看到……
她看到,寧先生站在大當家的身后,正圈著大當家的胳膊,兩個人拿了一支筆,往紙上寫字呢。
芳丫自己不識字,不過她小時候經常墊著腳,扒在私塾的窗戶外面偷看。
她知道,先生教那些笨孩子們拿筆的姿勢、或寫那些比劃結構復雜的字,就是要經常把著他們的手來寫的。
如果把著手還寫不會的,就要挨先生的手板了!
但大當家都這么大個兒了呀!
芳丫直覺的不對。
原本大廳里氣氛自然,可經芳丫驟然闖入,又驟然沉默,好像正在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寧馥的視線從紙筆上抬起,溫和地投向芳丫,“怎么了,說罷。”
她的手還覆在華軒拿筆的手上。
華軒在短短的幾秒鐘里突然就紅的像個熟蝦一樣。
他飛快地抽走手,整個人轉開了。
紙上剩下一個歪七扭八的“香”字。
毛筆擱得晚,芳丫眼尖,看見一滴黑乎乎的墨汁落在那白白的宣紙上。
她轉回神來,飛快地把在后山小屋里碰見那個被鎖住的青年的事說了。
原本芳丫是一時好奇,又看那青年說話談吐不凡,所以才給他帶了吃的,與他攀談。
誰想到這家伙竟然像鼓動她將他放開,再到山下去帶人上來打白馬寨!
做他的夢!
芳丫一說到這里,還忍不住咬牙切齒的,“他以為我看不出他想哄騙我呢!”
山寨里早就禁了劫綁山匪,他怎么可能是肉票?!
芳丫原就想知道他是什么人、為什么被關在這里。
可從一開始,芳丫判定這個人說得是假話,心中就對他生了警惕。
山寨究竟是個什么樣子、大當家和寧馥到底有沒有無惡不作、劫掠鄉里,她這些天看得清清楚楚!
——白馬寨雖說是落草為寇,可從寧先生來后,就不再做那些打劫綁票的勾當了!
芳丫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寧馥挑了挑眉,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這個最近正躥個兒的小丫頭。
有好奇心。
有勇氣。
有城府。
而且忠誠。
她正小楊樹苗一樣地抽條兒,褲子懸在腳脖子上兩寸,露出細伶伶的小腿。
唉。
寧馥想。
這丫頭比她現世那個女兒可順眼多了。
她走過去摸了摸芳丫的頭發,“你做得很好。走,我們去看看這位神秘人物。”
后山什么時候關了這么個人,這人又是什么來歷,她還真不清楚。
寧馥率先出門了,華軒也跟了過去。
路過芳丫身邊,就聽這膽子越來越大的女孩子突然問道:“大當家,你學字怎么還要寧先生把著手?”
華軒想假做沒聽見。
哪成想芳丫還跟在他后面,絲毫沒有放過白馬寨大當家的意思。
“你要是老學不會,寧先生打你手板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芳丫:沒錯,我就是故意問的。
大家可以猜猜后山上綁著的這個是誰~前文出現過的~
作者出差回來啦,最近都會穩定更新,本章評論灑落50小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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