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瞳抬著頭,好奇打量這從未謀面的紫府之主。
只見他長發梳得一絲不茍,以金冠束于頭頂,兩縷鬢絲垂落垂落胸前,更顯飄逸如仙,眼角的細紋不能影響他英俊的容顏,如玉般白皙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和英俊。
大紅的喜服上游龍走蛇,將他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更加挺拔,腰上一柄裝飾用的玉配,綠得好像雨后新長出地面的青草,隨著他從容步伐在腰間微微搖晃。
東王那雙湛湛有神的眸子,掃過大地,眾生心中頓時猶如沐浴神光,發自靈魂深處地想要頂禮膜拜。
不是岑丹子那種亦男亦女的陰柔,亦不是藤王那種寶石之光的富態,東王有一種大成的風度,仿佛將萬物踏在足下,看透時光變幻,歲月無情。
王者!
蘇瞳默默對自已說道:“難怪君琰有種凌駕于一切的帝君氣質,原來他師傅才真是位氣勢不凡的王者。”
在東王富有磁性的嗓音之下,那隊從傳送陣內踏出的黃衫少女,迅速捧著鳳冠喜服走向憑欄而立的金母娘娘,將那鑲嵌著拳頭般大小明珠的金冠小心翼翼地戴在她頭頂上。
火雀,火蠶,鮫魚無一不是世上難尋的奇物,沒想到東王居然將它們一一尋出,取丹抽絲,為金母量身打造了這么一套萬金難求的華服。
看著那水袖曳地的絕美長裙,在坐幾位元嬰洲主忍不住在內心贊嘆:“這哪是什么喜服?明明是套極品火焰長袍!比火魄內蘊藏的火元更精純澎湃,若非火靈根人使用,甚至可以施展出本無法駕馭的火系神通!”
被妝點一番的瑤池金母,美得令人窒息,連那一開始就對瑤池和紫府聯姻不滿的藤王見了都心跳加速。
可那矗立于遠方天幕中的東王,卻并沒有急著走近,而是目光如水地深情眺望著自已的妻子,再次揮了揮衣袖喝道:
“華服鳳冠,不足以彰顯我之誠意,我預,今日大喜,祥瑞之景將籠罩整個瑤池仙山!”
在說出“我預”三字真之后,萬道金光登時從天而降,環繞在東王身側,那神圣的金光,匯成虛無的碑文,一尊尊浮于蒼穹,好似宿命之書,為東王一人而握!
“大預神術!”
雙眸瞪得老大,岑丹子從坐席上一躍而起!
縱然知曉紫府最強秘術大預的存在,可還是難以想象此術會被東王用在自已的婚禮上,而且強行要求天道將祥瑞之景降臨整個瑤池!
“這已經不是預,依稀有種攪動宿命的意味了。”枯崖老祖臉頰上出現罕見認真的表情。目光咄咄地緊盯東王從金光碑文間重新排布浮光掠影的手。
“這廝是在暗中示強,警醒我們,若與他為敵,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水曲上人大口吞下一口酒,心里揣測著東王實力的深淺。
“切,他說祥瑞就祥瑞,我看故弄玄虛罷了,不過就是搗鼓出一些破光。”藤王嘴上不屑,可眼中已經有了謹慎的意味。
只見一枚璀璨的明月自萬丈金光中冉冉升起,沖破云層,直接懸浮在瑤池仙宗的天庭之上,散發出柔美的光。
當這皎潔的光芒灑滿大地后,冥冥之中,有什么發生了變化!
在這輕盈光華的照耀下,所有人身上都似披上一層夢幻之紗。
“好美啊!”
賓客們一臉迷醉,被眼前美景深深吸引,就算不是什么祥瑞之景,只是一輪討好瑤池金母而制的假月,這分浪漫心思,也足以讓人感動。
東王抬頭自信地望了被自已造出的“明月”一眼,再向前踏出一步。
“五百仙徒,為我迎娶婉妗的聘禮之一!”
東王身后的銀色星辰又頓時點亮數百枚,從銀光中飛出一隊衣飾整齊,容貌俊美的童男童女,通通身著瑤池仙宗外門弟子長衣。
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通通是從紫府星洲各地尋找到的靈根單一且精純的修真弟子,因天資卓越,日后必成為一派中流砥柱。
“連弟子都送!是要把紫府送給瑤池吧!”
有人驚嘆,而回蕩于天空的磁性嗓音仍未停止。
“七百法寶,為我迎娶婉妗的聘禮之二!”
“嘩嘩嘩!”
銀星越綻越多,一道閃爍著七彩光華的法寶長河自東王身后蜿蜒流出,由微風牽引,錚錚地在瑤池后山插了滿地!
“這家伙瘋了!他從哪里尋得這么多彩光法寶?通通拿來白送瑤池,要是他送老子這些東西,老子也嫁啊!”赤發童子忍不住在席間激動地拍著桌子狼嚎!
就算是迎娶瑤池金母,這些聘禮加起來也有些驚人!
東王每走一步,都會朗聲報出一份聘禮。
眾人只見天空中寶石之光湛湛,兵刃威壓濃烈,奇花幽香襲人,但凡入耳之物,皆為世上難尋的美物。很快整個瑤池圣山之陰便被這些紫府的聘禮堆出了一座新的山峰!
所有人被震驚得有些麻木。特別是瑤池仙宗的長老早對著那些白來的法寶哭瞎,早知道東王如此大方,就應該多培養幾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把她們通通嫁出宗去,瑤池一夜之間就能成為東仙首富!
“金父!金父!”幾個沒節操的瑤池長老感恩戴德跪地膜拜,就連五池首座都免不了看向東王的目光變了顏色。
而已經站在山頂百米之內的東王卻依舊神秘莫測地微微一笑,向身后一甩袖袍。
“最后一件聘禮,可讓瑤池仙宗千年之內無人撼其根基!”
“我要讓我的妻,享盡世間榮華,看盡天地美景,從此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這是東王的誓,美好浪漫到瞬間激起宴席上無數女修聲嘶力竭的尖叫。
轟轟轟!
隨著甩袖,隱藏于濃郁紫氣中的一枚銀星被點爆,而后一條巨大的風蛇便從閃爍銀光中俯沖而下,長有百丈的軀體驀然出現在世人面前,恍惚間神似蒼龍!
此獸即出,狂風大起!吹得瑤池百里紅櫻從枝頭震落,倒卷入天,一時之間,東來之紫氣與上揚的櫻雨交匯在一處,潑灑出夢幻瑰麗的仙境紅云!
“紫府鎮宗之獸!”
“咣當”一聲,水曲上人手里的酒壺落地,靜緣仙子失措地從椅子上站起。看那成年風蛇如船帆一樣的飛翅,還有尖銳的獠牙在星夜微光中閃閃發光。
“看來紫府為娶金母,把老底都掏完了啊。”岑丹子的下巴掉在地上拾都拾不起來。
“不是老底,紫府又不是從此就不存在了,只能說我們小看了倪君明的底蘊。他既然能調遣如此多法寶弟子遣來瑤池,紫府那里,必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看家寶。”枯崖老祖不再微笑,布滿皺紋的臉頰上升起道道陰云。
風蛇見滿座賓客都抬頭敬畏地打量自已,心滿意足地發出一聲刺耳嘶鳴,而后如旋風般轟地沒入瑤池圣山腳下,將方圓百里的大地推出鱗鱗般的土痕。
大地震動,桌面上的酒盞內蕩漾起層層漣漪,眾人正襟危坐,因為自已足下大地深處盤踞著風蛇那等恐怖異獸而突然心情忐忑,少了些恣意狂妄的心情,對了些許帶著忌憚的敬畏!
有修為堪比元嬰初期的風蛇異獸坐鎮瑤池,瑤池仙宗可不是如東王所說,千年內固若金湯么?!
隨著風蛇之吼,所有紫府迎親隊伍紛紛從云后現身,他們每一人的出現,都伴隨著銀光的閃爍。
開始這些銀光還若明若暗看不出什么規律,不過很快就有人在人群里尖叫起來!
“妗!是個妗字!”
一個由閃爍銀光交織而成的巨大“妗”字,在以天空為背景的巨大幕布上一筆書就!
“那銀色星光,居然是傳送陣光!”
直到此時,人們才恍然大悟那些舉著聘禮的美人身后閃爍之銀光到底是什么東西。
原來不是裝飾物,而是傳送陣光!
原本只需開啟一枚傳送陣,就能將紫府的迎親隊伍通通接來瑤池,可紫府那位好闊綽的設計,居然在瑤池仙宗之外的開闊之地設下分布數千陣臺,只為依次點亮時銀光可交匯成金母娘娘的一個閨字!
“難怪君琰這些天討要的都是陣符原料,他一人布施上千陣臺……這家伙是怎么辦到的?”
玉卮仙子亦難掩心中震驚,目光急急在人群里尋找君琰
的身影,只見他一人獨坐一張酒席,正遙向遠方舉杯。
已經用大手筆征服在場所有人心的東王,再次用最簡單明了的方式向世人宣誓了他對瑤池金母的濃烈愛意!
我以星辰之光,呼喚你的名字!
我用天空大地,鐫刻你我真情!
光是建造傳送陣的材料,都足以讓一個小門派破產,千余陣法,為凝一字!這是何等恢弘的手筆,這是何等磅礴的權勢?
“天啊!我要不行了!我要不行了!快扶我一把,我要暈倒了!”小蓮撕扯著自已的衣領,激動得喘不上氣!
“師妹,你生病了,需要吃藥嗎?”木英疑惑地看著小蓮,想要伸手摸她的額頭,頓時又得到了小蓮一口新鮮的唾沫和個清脆的“滾”字。
“實在太浪漫了!”
“要是我嫁人的時候,也能得到夫君這么深情的表白就好了!”
“以陣凝字不難,難就難在那高高在上的一洲之主,肯放下架子這樣討好金母娘娘,看來東王殿下對金母娘娘是真心實意的好。”
圣山上驚呼聲連成一片,任何人都不曾想象東王迎親,會以這種方式鎮場。
靠在欄桿上的金母娘娘雙頰緋紅,好像有火在燒!
“我要讓整個世界知道,你是我的妻!”
這句話,東王做到了!
之前的那些回蕩在金母娘娘腦海里的躊躇猶豫通通都被拋到九霄云外!
僅為此刻,她愿與全天下為敵!
奮力向前一躍,金母娘娘將自已的手與東王寬大溫暖的手掌緊緊握在一起。她們二人立即幸福地相互對視,其目光中堅定的光芒只讓身后那些各懷心思的元嬰洲主們打起了退堂鼓。
能威懾敵人的,并不僅是強大的武力,更重要的是堅定的心意!
此刻東王和金母表現出來的那種強烈想在一起的執念,令人靈魂忌憚!
“嘖嘖,恭喜二位了。”
見瑤池金母與東王攜手踏來,枯崖老祖干笑著站起,率先端起一杯酒,今日不是發難的時侯,總覺得這東王為與瑤池聯姻還有后招,就憑他那些氣勢驚人的“聘禮”,枯崖老祖不想當出頭鳥。
“恭喜東王兄!”岑丹子倒是十分歡喜地跳起,真心實意道出自已的祝福。
“哼!那什么大預神術,果不是假的么?”抬頭看著高掛于天頂的銀光“假月”,藤王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卻不見皎皎月明中,有什么浮光在悄然變化。
“嘖嘖!”
蘇瞳坐在桂樹上發出一聲感嘆,她在此地比下方酒席間眾人的視角更加遼闊,能清楚地看到金母娘娘與東王手拉著手屹立于圣山之巔,遙向山下弟子眺望的場面,那二人鸞鳳和鳴的模樣,讓人好生羨慕。
女的絕美無雙,男的英俊威嚴。
所謂神仙眷侶,不過如此!
“來我赤城吧,我赤城弟子大多為俊美的少年。”赤八丈自豪地看著自已一身小山樣的肌肉,熱情不減地說道。
“噗……”
蘇瞳差點一個倒栽蔥直接從樹上砸到地面上去。
“我,我還是覺得玉卮師傅很好……”好不容易擺正身子,在赤八丈兇殘目光的凝視下,蘇瞳壯起膽子一口回絕。
可就在蘇瞳搖頭之際,一聲恐怖的巨響突然直沖她的耳膜!
轟轟轟!
像是把天打破了一個大窟窿,四野瞬間毒霧四起,威壓爆漲,刀劍長鳴!
有什么東西……從極遠的天幕咄咄而來,仿佛兇獸布滿獠牙的巨口,欲將瑤池一口吞下!
“天啊!發生什么事?”
“何人敢在東王與金母大喜的日子作亂?”
只見坐席上的酒盞一個接著一個的碎裂,排山倒海的狂風直接把圣山上一株株紅櫻連根拔起,蠻橫地丟到一旁,眾人驚叫連連,有人崩了發帶,有人皺了衣領,他們慌亂地大叫,就算散出筑基甚至結丹的力量都無法在此毒焰惡風中獨善其身。
“咔嚓!”
蘇瞳屁股下的桂枝應聲而斷,她只覺得身體仿佛被千斤重擔所壓,瞬間便下地面墜去。于惶恐之間,赤八丈一把提起了她下落的身體。
“赤前輩,我不拜你為師,你也不能殺人哇……”蘇瞳被震得頭暈腦脹,分不清好歹,撅著屁股委屈哼道。
“不是我。”
一直盤坐在樹梢上的赤八丈已站起身子,結實的肌肉在黑暗中興奮地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