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聽完血十三國罵的傲青突然脊背發涼。
封印……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臨空而立的戰船。
二十七尊的死亡怨氣,既是刃族的炮火,又是束縛第一戰舟的枷鎖!它們為什么在已經于界內埋下坐標時,還要先去征服血十三所在的世界?又為何與他開戰,一直不顯露第一戰舟的力量?
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餌,在血十三在被打得昏頭昏腦的時候,突然拋出這本源為骨的究極武器,可以想象,他一定會滿心歡喜,奮起掠奪!
第一戰舟失去死亡圓柱,同時又獲得了一場新生。
殺戮二十七界,積壓的怨念已對它造成反噬,然而借著血十三奇異的能力,卻能將一切清洗。
好算計!真是個好算計!別看刃族戰士一個個冰冷無魂,大概整個世界的腦子,都長在瘠母一個人身上了。
傲青心跳隆隆,雖然第一戰舟此刻并沒有什么異常,但他篤定,一定會有什么發生。
是什么呢?
錦天劍尊的長劍劃過天空,正要與眼前一柄長劍碰撞在一起,可是預期中清脆的劍鳴聲并未響起,反是手里勁道剎不住地泄出……
咦?
對手……不見了!
與錦天劍尊一樣遭遇的大有人在,圣陀老祖嘴角溢血,眼底絕望之色閃動,只見五位刃族戰士化劍而來,朝他胸口洞穿,然而就在他放棄掙扎,仰天長笑之際,已經破開衣衫的劍芒卻突然消失了!
“啊啊啊!怎么就沒有了?我我我我……我已經逆行功法,要自爆了啊!誰來救我!”圣陀老祖身上光暗明滅,像一個吃了夜明珠的大肉球。
“你小子嘴兒倒甜,賞你一命。”一直藏在人后的馱山老祖老神在在上前一腳,將圣陀踢得鼻青臉腫,同時也卸除他自爆的力量。
第一戰舟上高塔塔門緩緩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尊瘦小的身影,與世人想象不符,誰也沒有料到刃尊的身材如此玲瓏。
它雙目緊閉,四肢又短又粗,表情木訥,皮膚漆黑,質地堅硬,看上去就像一個發育不良的幼獸。氣息也是極微弱的,外表與身份出入極大。
不過很快大家就開始打自己的嘴巴了,是誰說它小巧玲瓏的?
這瘦小的黑影,突然張開大嘴,將倒卷入天的同族們,如浮游草灰一般吸入口中,嘴唇之大,遮天蔽日。
眾人目光石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種族。直到它吞吸百萬族眾后,一摸嘴巴,又將第一戰舟囫圇塞入口里,眾人倒吸冷氣的聲音這才響起。
“我了個去的!”封小邪在識海旁自顧自地嘟噥:“我二伯也會這個,大嘴神功!”
一股可怕的威壓從天而降,震得修為低弱者直接墜入喚道妖海里,能勉強立在空中者,不過十指之數!
蘇瞳站在傲青身后,向他秘語傳聲一句,傲青心頭一跳,不禁回頭凝望蘇瞳,臉上依稀有些擔憂,而蘇瞳卻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微笑。
再一次占據封小邪身體的血十三,愣愣地看著那尊漆黑又瘦小的刃尊迎風而長,進化速度之快,無人可以阻攔。不管眾人如何發出攻擊,擲起飛刃,通通都止步于此尊百步之外,仿佛百步內降臨的是另一片空間的意志,任誰都不得打擾。
不過一個呼吸之間,第一刃尊已生出了眼睛。
目光是空洞的,但視線卻在一個恍惚之后,直直落在枯骨海上二十七尊黑骨之一的有翼界尊骨上。
云成絮散。
明明是在戰時,這風卻猶如陽春三月天的暖風,沒來由地令人心頭一蕩,想起了家鄉與兒時恬靜的記憶。
以骨畫骨,顯然第一刃尊選擇了靈族界尊的外形,所以它在須臾之間化為成年的女性,身材變得凹凸有致,背脊上甚至“嘭”地一聲,生長出一雙金屬骨翼!
銀白色的翼骨,生澀扇動,自骨縫中凝出金屬液體,化為一根根白色羽毛。
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此女變化上,而只有蘇瞳,傲青和血十三的視線,透過界壁,看著那高懸于界外的瘠母身上。
妖冶腥紅的紅色果實,輕輕地震動著,二十七枚枯萎的世界核心,打亂了公轉次序,呈現出紛亂的運行狀態,可是混亂之中,卻又依稀有跡可尋。
蘇瞳忍不住長嘆一聲。
“造物法則。”這是只有世界意識可以操控的力量。瘠世界因為自身缺陷,無法成功孕育有血有肉的生靈,但她通過掠奪二十七世界的本源力量,完美超越了自然造物的溫和與等待,令她創造的刃尊,擁有以骨畫骨,瞬間成靈的天賦。
若將瘠母形容成一位修士,那么被她毀滅奴役的二十七世界核心,就是她的法器。
“擊殺此女,只在其骨成之刻。”血十三咬牙切齒,若不是自己無意之中解除了二十七界尊亡骨對此刃尊的封鎖詛咒,她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大搖大擺地化形!
從其
身上不斷拔高的威壓來看,一旦完成進化,她的力量將遠超于道巔,甚至遠超于界尊,成為聞所未聞的跨界行者。
金屬進化,令皮肉與羽翼都呈現出極為生動的真實感,肉眼幾乎已經無法分辨真假,甚至觸感,都極類似于血肉。
選擇女性姿態進化的刃尊,空洞的雙眼內依稀有了暗涌。她無情的目光掃視天地,一股霸道的精神力席卷乾坤。
“鉻靈。”
幾乎無人明白這兩個音節代表著什么意義,只有蘇瞳的心跳猛地一滯。
因為她記得竹竿師兄說過,自己名叫“鉻查查”。
為自己命名,證明她完成了自我識知,無形的風似乎散去了,而蘇瞳、傲青與血十三幾乎同時發動。
“血,降臨!”傲青一手指天,磅礴的血氣自星海八方瘋狂匯聚而來,除了血十三丟下的骨海未曾浸染,整個天幕剎那化為一片血紅,無數山岳國度自血淵內升起,倒掛于蒼穹,猶如另一個世界的來到。
“這就是血族!可惡啊!老夫為何生而不得成血族?若我先天有血功在身,至尊法就能化骨粟焚血!”
血十三在一旁嫉妒得雙眼流膿。連連大吼:“小子,不要輸給你爹,給老子爆發血功!”
明明成年日才能在體內喚醒先祖之息,凝結本命血器的封小邪,在血十三不要命的催發之下,皮膚上赤紋隱隱,大有提前結血之意!
“不要亂搞,我兒子殘了,你全族都要陪命!”手持血鐮的傲青,眼神幽暗,雙眉下的紫暈妖冶無疆。連聲音都變得魔魅無比。
“我傳承無名者之道統,現在看來,只怕是你血族初祖,血族血脈浩瀚,后嗣分布寰宇諸界,可以想象,的確有跨界行者存在。”血十三的表情卻凝重起來:“你放心,以我秘法驅動你子血脈,會令他得到天大造化!”桀桀大笑,末了不忘補充一句:“畢竟此界血族傳承稀薄,你除了自凝血器之外,就沒有其它本族無上心法傳承了吧?”
傲青一愣,突然想起為什么自己看血十三神魔三封與枯骨化海術,總有那么一點點不正常的別扭。
原來它們皆是血族祖法,以族外人施展的變體!
不再追究,傲青手持血鐮,以血淵之威向硌靈鎮壓。
直接將人仙陣的守訣交給柳生涼,封小邪揮開眾人,光溜溜地迎風而上,仿佛渾身血管破裂,皮膚下聳動著濃濃的赤意。
“啊啊啊!”
皮肉開裂,每一個血族成年都必將面對的生死大關,當年傲青正是因為血器強大,差一點在凝器時身死,現在封小邪出生即擁有堪比古道境的體魄,想要破血凝器,自然更難。
不過須臾之間,封小邪的皮膚寸寸剝落,露出鮮紅的肉體,而后渾身血液流盡,只剩一身白肉,馱山看封小邪的眼色都發生了變化,同情之中,還帶有淡淡的幸災樂禍。人都成這個模樣了,一定死得不能再死,然而血十三似乎還覺得這不算慘,滾滾白肉繼續粉碎,最終只剩下一副玉骨以及骨中包裹的內臟。
好在此刻一體二魂,絕大多數痛苦都被血十三的神魂承受,封小邪本人只是被自己的變化嚇得嗷嗷亂叫幾聲,而血十三則發出了……興奮且甜蜜的呻吟。
沒有什么比剔骨剜肉的傷痛更加滋養他變態的神識了。
一個用力,五臟化水流盡,玉骨寸崩。天空中只剩下一團不知是什么的虛無。
而這虛無之上,突然凝出了一滴金色的血。
血族不死圣血!
有此一血存世,神魂亙古!
血息張揚,眨眼之前重鑄了封小邪的所有軀體,仿佛前一刻的異變皆是幻象。與此同時,封小邪的本命血器也開始締結。只不過他與傲青父子二人,血器的規格極度兩極分化,一人無限大,血淵自成國度,一人無限小,濃濃的氣血,最終于封小邪的額頭,生成了一雙血色的小角。
小角不過一指粗細,乍看之下,就像是初生的麒麟。
傲青和血十三選擇了進攻,而蘇瞳卻退后一步,手指喚道妖海,唇間輕吐一句:“洪――祭海魂,澤蒼生。”
肉眼可見,氤氳之息裊裊升起,化為濃濃生機懸浮星海,只要見傷,立即可愈合。
嗅到此息,妖修大悲,以悲入道,化為對入侵者的無限怨念,身在母海氣息的包裹之中,妖力加倍!
而后蘇瞳雙手又拍出兩件法寶,二物一左一右,自她袖中飛出,一白一黑,四四方方,迎風見長,最后化為了兩扇巨大的石碑!
洪與荒!
兩大界碑,一直隨蘇瞳修行,時至今日,儼然被祭煉成了一雙守護之寶。
“君守土。”
雙手合十,蘇瞳閉上雙目,表情虔誠而圣潔。她是守域至尊,從地球,到洪荒,再到寰宇大界,所有以她慈悲之眼凝望過的善良生靈,都是她心中最可愛的生命,皆受她意念所守護。
兩扇巨門石碑沖入蒼穹,一左一右,散發出無上氣息,隱隱有一種可將所有刃兵連同鉻靈和第二戰舟通通鎖死之意。
鉻靈大驚!
從未有什么波瀾的眼睛里,迸發出對蘇瞳的側目之意。
兩大戰尊來襲擊,她并不放在心里,可是尊母親法旨,那一直以一人之力,守護整個戰域的女尊,是定要除去。
鉻靈手指蘇瞳,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在她尖叫同時,無數灰紅色的煙絮,自被瘠母控制的二十七枚世界核心散出,化為縛魂的鬼手,將蘇瞳一把握住。
“是囚皇之牢!”血十三認出了這種法則封印。之前自己就在繭中蹲過,不過這一次封印蘇瞳的法則氣息,比自己遇見的強大數十倍不止,說不定瘠母不死,便不可破除。
“無妨。”見傲青腳步遲疑,蘇瞳輕聲道出自己的心聲,甚至主動趺坐在地,任瘠母以法則將自己封印。一口勁卸去,嘴里的血再也憋不住,如細細涓流一樣從嘴角流下,落在青衣上,更顯得刺眼。
超出極限地使用移星之術,剛才又洪祭妖海,拋出洪荒之碑,她無力繼續掩飾自己的疲憊,修為與威壓急速跌落,與其拖他人后腿,反不如原地療傷。
原來如此……
所有人面露悲悵,蘇尊已戰至力竭,燃燒喚道妖海的海魂,為眾人帶來了最后一抹生機!
在這個瞬間,所有修士都心脈震動,因為蘇瞳用行動證明了,身為一界至尊的品格。
后世還會有尊臨界,然而時刻那清麗如凡的女子,卻是誰都無法取代的。
她是此界的魂。
出身界內下下凡塵,一生道心,為守護。
強者主殺,而超越強者之人,才會洗一身戾氣,褪一身金玉,勘悟藏鋒。
于生,于死,于世間一切荊棘困苦,都不能動搖她的善良和她的追求。
“我界修士,為蘇尊而戰!”
“無情道如彼,金屬鐵心不知義,坑殺萬界,其罪當誅!我愿有情,我愿追逐界尊的腳步!”無數人、獸、妖修融入黑殼蟲控制的人仙陣,一股浩然正氣拔地而起。
“我不在,而戰魂在。”
蘇瞳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整個人便被一枚赤紅的巨繭所包裹,這囚皇之牢的規格,遠超過給血十三的待遇,它集合了整整二十七枚世界核心的法則,令其內外皆不可破!
趺坐在囚皇之牢內,蘇瞳一把散開儲物袋里的仙玉,這里隔絕仙氣,只能依靠自己攜帶的仙玉進行恢復,此牢是法則之牢,其中還隱隱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符力。無需進一步封印蘇瞳,只是這些來自陌生世界的法則,便能令她窮盡一生不得破。
不過此刻,蘇瞳并沒有過于忐忑。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決定。
初戰之后,刃族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她除掉,最簡單的方式,正是曾困束血十三的囚皇之牢。正因為此,在被封印之前,她勢必要消耗自己所有有用的術法,爭取吸引最大的敵方戰火。
這是陰謀,也是陽謀,無論如何,刃族都不會讓她繼續活躍于戰場,可同樣的,完全爆發盡力量她,對戰局已無更多作用,需要找一個地方休整。同時,她也暗中留下了一些后手,這些布置,她都已經秘語告知傲青。
接下來……就只有等待。
她閉上雙眼,想了想自己留在天空中那朵荷粉色的紋云,想了想自己拋出手的洪荒二碑,想了想極遠方那抹熟悉的不死之息,想了想自己那蠢蠢的二師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永恒封印蘇瞳,與殺她沒有分別,瘠母輕輕抖動,認定自己還握有戰場的主動權。
“該死!該死!這血器怎么用?我怎么沒有頭緒?”血十三用力地扒拉著頭上的小角,本以為以血祖之法提前祭出封小邪的血器,就能增強戰威,可是無論他如何催動仙力,這一對看上去發育不良的血角就是沒有反應。
難道是血法有誤?玩壞了傲青的兒子,這貨定會殺了我全家的……
就算面對絕境,血十三還是忍不住地胡思亂想。又想起他那閑不下性子的徒弟……如果不是妖嬈和龍覺發現了進入另外世界的通道,何至于失蹤百年,害得自己一人苦戰,要知道……他可是這一百年才晉升界尊的小鮮肉啊嚶嚶嚶嚶!
也許覺得不夠熱鬧,一直沒有什么反應的刃族第二戰舟亦開始變形。誰都沒有想到,第二戰舟看上去破敗不堪,卻比第一戰舟提前完成了金屬進化。
黑塔倒塌,沒有吸收任何刃兵,第二戰舟直接變成一尊高大獸人,擁有金屬山丘般雄壯的肌肉群,一張猙獰的獸臉張顯出殘忍與強力!
“鉻殺。”
金屬獸人的威壓稍弱于鉻靈,可是右臂卻環繞著一條亮藍色的雷環至寶,彌補了二人間實力的差距。
“黑骷髏老子不要了,這雷霆環才是老夫的至寶!”馱山老祖只有討論寶物歸屬的時候,才如此中氣十足,然而依舊沒有什么人搭理他。
血十三情不自禁再次回頭眺望自己的枯骨海,海上二十七尊里,有一獸尊的骨形與鉻殺相似,看來刃族的究極進化,其實都是借鑒。因為自己的世界意識無法創造生命,它們便復制死于自己手里的強尊身體。
除此之外,他們還配有本命法器!
一切都在模仿外界修士,鉻靈身上的意外,始于二十七界尊不屈的怨念,不將其剝離,自己便永遠不能進化,可是將它們剝離之后,她又永遠失去了先天至寶護體。
好在刃族并沒有豐富的感情,之于鉻殺那里比自己多的好處,鉻靈的眼里,沒有嫉妒,甚至沒有任何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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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新年要快樂,年后也要紅紅火火~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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