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前面是臺莊,人煙輻輳,鱗次櫛比。
不過錢三娘等人雖打算在莊中吃午飯,然后過河,但卻不打算進莊深處,主要是避免麻煩。
那運河進入臺莊段,一直到臨清近千里,河道水源主要來自微山湖與山東諸泉,這邊水流急,落差大,為免費力積聚的水源走失,就必須多建造閘壩。
從臺莊鎮到夏鎮,沿途就設有臺莊閘、侯遷閘、頓莊閘、丁廟閘、萬年閘、張莊閘、德勝閘、韓莊閘等八閘,每閘皆有閘官一人,閘夫三十人。
這些閘官多駐臺莊,他們手下閘夫若淺夫一樣,也是有武力的。
臺莊這邊還有巡檢司,領弓兵一百,直隸于濟寧兵備道。又因地點重要,這邊還有總河部院、東兗道、泇河廳、嶧汛、臺莊閘等各級管河機構公署。
還設有煙墩,一有警報,消息就可直傳管河兵巡道那邊。
這時代兵馬名聲不好,邊上走走還好,深入莊子,恐怕會引起莊民商賈驚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反正這次出哨任務完成了,吃飯過河,早點回莊。
當下眾人從小彭河進入莊子范圍,臺莊多橋,石橋,木橋,浮橋都有,人稱一百二十八座橋,光光這條小彭河,沿途就有橋梁十四座,過河進莊非常便利。
特別不遠處還有馬公橋,跨越整個運河,供兩岸民眾來往,當時錢三娘等北上,也是走這橋。
卻是天啟元年嶧縣知縣馬希曾所建的竹木橋,當地百姓尊稱為馬公橋,一直非常堅固,清以后改名為步云橋。
此處為臺莊西側,暫時這邊未建城,歷史上也是清順治四年才建土城,咸豐七年筑磚墻,但作為運河要地,南下進莊之道,這邊已經非常繁華。
特別沿著小彭河兩岸,一直到運河,滿是各種各樣的店鋪街巷,順河而建,參差蜿蜒。
錢三娘等人順駁岸走,很快來到五行亭附近,那亭雙層五角,金光熠熠,不遠處是馬公橋。橋上有廊,造型奇物的大拱橋,順橋走,就到運河的南岸。
五行亭附近還有五行碼頭,舟櫓遍布,不時聽到船工號子,非常熱鬧。
看著這一切,劉七郎目光微微閃動,李如婉寨中的民眾則是拘束,昨日他們到嶧縣縣城,已如鄉下人進城,想不到這臺莊更繁華,更熱鬧,都有目不暇接之感。
此時臺莊官方已有“臺兒莊”的叫法,莊內約有戶二千多,又有各類商賈、駐軍、纖夫、腳工,種種討生活的人,人口已經超過三萬。
加上萬歷三十八年后,泇河完全取代黃河運道,成為經濟命脈與黃金水道,臺莊居要道,就處處繁盛,“商賈迤邐、一河漁火、歌聲十里、夜不罷市。”
這里光碼頭就有十多個,沿運河處,更有許多的私人碼頭。
猛然看到這樣的繁華,眾鄉民倉促不安可以理解。
不過錢三娘、李如婉等人不以為意,幾天前她們已經見識過了。
很快她們來到一座大酒樓之前,這邊離五行碼頭不遠,道路一色的青石鋪著鵝卵石鑲邊,街邊重樓疊院,馬頭墻高低錯落,庭院店面都朝著運河開,方便實用。
錢三娘與李如婉低語幾聲,就決定在這邊大吃一頓。
這邊大,二百多人都塞得下。
她們公費還余很多,可以放心大膽的消費。
這些瑣事裴珀川與凌戰云是不理的,二人只是不時拿眼看劉七郎與他的騎兵們,特別凌戰云躍躍欲試,顯然很想與劉七郎或他麾下較量一番的樣子。
劉七郎冷峻的臉上有些遲疑,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多年了,他一直是囊中羞澀,就算有些銀子,基本上也要留著添置馬料,省給馬匹吃。
這酒樓一看就是高消費,吃得起么?還是一路都讓錢隊長她們請客?劉七郎猛然發現手中沒錢是如此的尷尬。
他身后的火器騎兵也是默聲不響,有些人帶著渴望,但看看劉七郎,沒說什么。不擾民違法,是他們這幫人遵循的原則,也因此在這個世道處處混不下去,更為眾軍頭所不喜。
不提他們想法,其實一大幫人進莊后,行人商賈都是惴惴,哪來的一幫兵?內中還好多精騎的樣子,個個殺氣騰騰的,一看就讓人膽寒,希望這幫人不要鬧事才好。
那酒樓掌柜更是暗叫倒霉,怎么這幫軍爺就選擇了自己的店了,吃飯不給錢只是小事,鬧起事來酒樓砸了,倒霉的只是自己。
而且這么早來吃午飯?
卻不料錢三娘等人選擇他的酒樓,選擇這個時候,一是大,二是此時剛巳時正點(上午十點),這個時候沒客人好,否則客人多了就沒位子了。
李如婉江湖經驗豐富,一路眾騎的吃飯住宿多是她安排,她昂然走進去,看樓酒掌柜哭喪著臉,剛娶了老婆的樣子。
她一瞪眼,說道:“怎么,喪著個臉,以為爺是窮鬼,沒錢吃飯?”
一聲巨響,她將一錠銀子拍在桌上,整個酒樓都在搖晃。
白花花的竟是二十兩銀子,那酒樓掌柜一下眼就睜大了。
李如婉斜眼相睨:“以為爺沒錢?看清楚這些銀子,夠不夠?”
酒樓掌柜笑得象花一樣,連聲道:“夠了,夠了,足夠了。”
李如婉道:“好酒好肉只管上,馬騾什么也要侍候好了。”
酒樓掌柜連聲答應,讓眾伙計趕緊招呼眾客官進店就座,一時整個酒樓上下二層擠得滿滿的。
錢三娘安排人輪流看顧馬匹,看劉七郎那邊,一樣安排了人員輪流看顧。
“對了。”李如婉拉住酒樓掌柜,“這邊有唱小曲的吧,叫些姑娘來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