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半小時不過須臾,離下班還有十分鐘時,店長提醒張若琳把杯盞歸置好。
抹布擦器具,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墻上時鐘秒針移動,一秒一秒“咔、咔、咔”像走在張若琳的心口上。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精神緊繃。
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預想。
大門每一次開啟,都會帶進寒氣,平日從未注意,今天卻吹得頸脖一陣涼意。
“帥哥,來等若琳嗎?她快下班啦!”小妹熱情又稍帶疑問的聲音傳來。
張若琳手里的動作一頓。
“嗯,我等她。”
她脊背僵直住。肩膀忽然被人輕拍,小妹腦袋湊近,在她耳邊低聲笑說:“騙人哦!”
下一秒她手里的抹布被搶走,小妹搶過杯盞,覷她一眼:“這些我來,去約會吧!”
“不是……”
“趕快去!”
“……”
張若琳摘掉圍裙,陳逸在邊上的座位坐著玩手機,聽見動靜轉過頭,“可以走了?”
“還得換衣服……”
“嗯,你去吧。”陳逸點點頭,說完又低頭看手機。
張若琳剛要說些什么,見他如此也不知從何說起。慢吞吞換好衣服,出來時陳逸已經站在門外等她。
雪還在下,他拿著兩杯咖啡,不經意轉頭見她已經換好衣服卻呆愣地站在店內,他挑挑眉歪了歪腦袋,一副“你在做什么看不出老子在等你嗎”的神態。
她走出店門,他把一杯咖啡遞給她,“先暖一暖。”
張若琳接過。隔著紙杯,掌心溫熱,溫度恰到好處。一陣寒風卷起雪花,她縮了縮脖子。
倏地,感覺眼睛被毛茸茸的東西遮住了,頭頂也被罩住——是陳逸忽然拎起她羽絨服的帽子扣了上來。
她抖了抖腦袋,帽子往后挪了娜,露出圓溜溜的眼睛,瞪他:“你干嘛,嚇我一跳!”
她下意識的慍怒神色被陳逸捕捉到,他輕輕勾起唇角。
“你想淋一淋北京的雪也成,”陳逸撩了撩她額前的人造毛,“走,帶你吃飯。”
說著踏進風雪里。
張若琳呆了呆,整理好帽子跟在他身后。
等她再次“爬”上他的越野車,有些后知后覺地想,吃飯,為什么忽然一起吃飯?
雪天的圣誕,攜伴出游的人眾多,路上車水馬龍,陳逸的車塊頭大,他也不急著見縫加塞,慢悠悠地行駛在寬敞的街道上,窗外白雪紛飛,車里暖風溫和。
“餓不餓?”又是一個紅燈,陳逸問。
張若琳下意識看了一眼他,不想他正轉過頭,眼神詢問。她即刻別過眼去,看著自己的腳面,“還可以。”
他似乎是笑了聲,“想吃什么?”
他這一路走得挺有主意的,她以為他已經安排好了,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都可以。”
“都可以……”陳逸似乎是在思考,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扣,“烤魚?”
“不要了,北京的巫山烤全魚都不是巫山的。”
“哦?你怎么知道?”他饒有興致轉過頭看著她。
她從小在巫市長大,她能不知道?可……
張若琳心里一咯噔,她也是脫口而出。
“聽,聽我室友說的。”
陳逸一只手需撐著窗框,手指摩挲著下巴,狀似無意,“是么。”
“嗯。”
“那你想吃什么?”
紅燈過去,車子動起來,張若琳感覺自己緊繃的狀態才緩解了些,回答:“都可以。”
“西餐?”
“不太好吧。”aa的話她付不起。
“日料?”
“會不會有點冷?”aa的話她付不起。
“火鍋?”
“衣服會臭掉。”aa的話她付不起。
“那吃什么?”
“額……別的,都可以。”
“哧”的一聲,這回陳逸是切切實實地笑了,他眼底透著無奈,放棄詢問。
車子忽然打了個圈,掉頭后開了十來分鐘,最后七拐八拐停在逼仄的胡同口。巷口大爺領著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車位,距離目的地有一段距離,便只能走著進去。
張若琳茫然,“吃什么呀?”
可別是什么隱秘胡同里的私房菜,她大概得壓在那洗碗才付得起。
“川菜,”陳逸答,“能吃辣吧?”
張若琳:“額,能。”
兩人并肩走,胡同不如馬路清理得及時,路面上積雪松軟,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世界靜得只剩下腳步聲。
“這里是川辦餐廳。”身邊的人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啊?”
“四川駐北京辦事處餐廳,菜做得還不錯。”
張若琳:“這樣……”
餐廳是典型的北京風格,門頭紅柱上“川辦餐廳”幾個鎏金大字在雪天亮得刺眼。
屋里裝潢簡單干凈,沒有太多食客,服務員卻過分熱情,點餐時說著一嘴流利的□□,還挨個問是不是四川老鄉。
陳逸:“是。”
“聽口音就不像,”服務員雙眼精明,“你說兩句四川話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