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落入水中,不停的濺射起漣漪。
水浸沒在胸膛的位置,下半截身體好像都失去了知覺。
身周是一個籠子,類似于菜市口行刑關押死囚的木籠。
并沒有鎖鏈控制身體。
可木籠本身窄小,頂端木頭密集,只留有三處空隙,中央能鉆出來一顆頭,前邊兒,能鉆出來兩只手。
這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狹小空間。
每天大概有七個時辰,蔣盤都被泡在水里邊兒,剩下五個時辰,籠子會吊起來,懸空瀝干,是怕他被浸泡死了。
一日三餐,都有人來送飯。
飯菜是好的,頓頓能讓蔣盤吃飽。
最開始那段日子,他吃不下任何東西,餓的皮包骨頭。
之后,他開始進食。
因為他在分析,分析到底是誰在背后幫黃之遠。
讓他看不穿黃之遠的面相,讓他受黃之遠的蒙騙!
越想,他就越覺得心頭冰涼,懊悔,更有種難以說的絕望。
他一直認為陰陽錯了。
可事實上,陰陽對了!
他每日煎熬的,不只是女兒被留在了黃府,會長期被黃之遠凌辱。
他還擔憂紅河碼頭的狗尸。
前段時間,他找過一些撈尸人,商議過下水的時間,結果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耽誤,甚至有糧隊經過紅河鎮碼頭,讓蔣盤無法動手。
現在看來,那些意外,都是黃之遠在背后推動。
不,很有可能,來自于黃之遠身后的人!
只是,他想不到對方到底是誰。
他這一生坦蕩磊落,從未得罪任何人。
他的卦象,不也應該應過了嗎?
還是說……那也錯了?
一天,一天,一天。
一月,一月,一月。
蔣盤用手指甲在木頭上刻下痕跡,記載了時間流逝。
頭三個月,只有人來喂飯。
后三個月,黃之遠每天都會來。
會苦口婆心的勸說蔣盤,讓他發誓,從此之后,好好做黃府的先生,不可背叛黃府,替黃府做任何事情。
只要蔣盤同意,就可以放他出來,甚至讓蔣盤父女家人團聚。
蔣盤怎么可能答應,回應黃之遠的只有冷眼。
黃之遠倒也不著急,日日來,日日勸,之后實在勸不了蔣盤,便口述一些事情,包括他生意的對頭,以及望縣新來的縣長,還有興市的一些人物。
讓蔣盤說,怎么對付他們。
只要殺了那些人,他也可以放了蔣盤。
蔣盤明白了,黃之遠哪兒懂這些東西。
是背后那人指點,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徹底廢了他。
殺他,不是對方的目的,對方是要毀了天元的傳承。
一晃眼,時間便到了半年。
某一日,蔣盤正在瀝干的牢籠中昏昏欲睡時。
忽然,上方的門洞被打開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仆,將牢籠吊了出來。
這是一個擺滿了刑具的房間。
蔣盤只掃過一眼刑具,面容變得冷漠。
要上刑嗎?
他不怕!
天元先生做不了惡,殺不了好人,更不可能助紂為虐。
可沒想到,那幾個家仆將他拉拽了出去,竟拖出了地室臺階,拖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他被重重推搡在地上。
長久以來泡水,他身體格外的虛弱,近乎沒有力氣。
月亮皎潔的有些刺目。
饒是這種光,都是半年沒有見過的了。
他還瞧見了一個人,一臉陰霾的黃之遠。
黃之遠冷眼盯著蔣盤,心里邊兒有種說不出的不適。
半年了。
按照義父最開始的說法,抓住蔣盤后,等他來發落。
只不過,義父并沒有出現過一次,大多是書信聯系,要求他怎么做。
他全都照做了,可蔣盤的骨頭是真的硬啊。
甚至有一次,他用蔣沐女來威脅,蔣盤是一邊流淚,一邊閉眼,愣是不會殺人作惡。
有時候,他會做噩夢,夢到蔣盤逃出去了,殺了他全家。
他只能層層加碼的防備,關押蔣盤的水牢外,從來不會少于六人看守。
時間越長,他就越不敢放走了蔣盤。
可他也不敢殺,義父要比蔣盤可怕的多,操控了很多事情,黃家很多年前能夠起家,就憑義父的指點。
蔣盤住進紅河鎮的時候,他就已經盯著蔣盤了。
什么都是義父授意的,就連對蔣沐女的垂涎三尺,也都是。
否則的話,憑借他的身份地位,怎么會喜歡一根難啃的硬骨頭?
當然,雖然那根硬骨頭也很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