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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幾度夕陽紅 > 14

            14

            小羅躺在床上,腿架在床欄桿上,瞪著天花板發呆。王孝城正吹著他那走調的口琴,碰到有吹不出聲音的地方,就把琴在発子上狠敲幾下,再送到嘴邊去吹。荒腔走眼的琴聲在室內斷斷續續地響著,這正是中午的時分,宿舍里有三五個同學在睡午覺,其他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氣候燥而熱,窗外是炎陽高照,室內煥熱得如同蒸籠。王孝城的口琴又吹不出聲音來了,他把琴一陣猛敲,同時低低地發出一連串的咒罵。小羅把眼光從天花板上調回來,望了望王孝城說:

            “我看算了吧,你在吹些什么?招魂曲嗎?”

            “招你的魂!”王孝城罵著說,一面用衣袖擦汗。

            “明遠到哪兒去了?”小羅對挨罵向來不在乎,看了看明遠空著的鋪位問。

            “鬼知道!”

            “怎么了?你?誰惹你了?”

            王孝城把口琴拋在床上,嘆口氣說:

            “家里再不寄錢來,就只好去當棉被了。”

            “你愁什么?”小羅笑嘻嘻地說,“你還有棉被可當,我呢!棉被早就到估舊貨的攤子上去了。這樣也好,四大皆空,就無憂無慮了。”說著,他對王孝城伸開了手,“喂,香煙來一支!”

            “去你的!”王孝城說,“咋天還有半支藝專牌香煙,今早已經報銷了!”所謂藝專牌香煙,是藝專的門房,用煙絲自制自卷了來賣給學生們的,價格算得非常便宜,學生們稱之為“藝專牌香煙”。

            “唉!”小羅收回手,嘆口氣。

            “嘆什么氣?”王孝城說,“你四大皆空,不是無憂無慮嗎?怎么又嘆起氣來了?”

            “四大皆空都沒關系,八大皆空也無所謂,只是肚子空不好受。”小羅愁眉苦臉地說。

            “我告訴你,”王孝城想起什么來了,壓低聲音說,“昨天晚上我看到吝嗇鬼掩掩藏藏地帶了一包東西回來,偷偷地塞到他的柜子里,八成是吃的,你要不要去檢查一番?”吝嗇鬼是他們同寢室的一個同學的外號。

            “真的?”小羅翻身坐了起來,四面看了看,那位外號叫吝嗇鬼的同學并不在室內。“當然啦,先把它充公了再說!”說著,他站起身來,毫不遲疑地走到吝嗇鬼的柜子前面,一兩個聽到他們談話的同學都從床上伸長了脖子來張望,小羅一面打開柜門,一面嚷著說:“要吃東西的準備!”然后,他把手伸進柜子里去一陣亂摸,接著,就大叫一聲:

            “我的媽呀!”

            大家都被他嚇了一跳,全從床上坐起來,伸頭去看。只看到小羅的手從柜子里抽了出來,跟著小羅的動作,一包五香豆腐干跌落在地下,散了一地,而小羅手里還提著一樣東西,原來是只活蹦活跳的大肥老鼠。小羅提著老鼠的尾巴,那老鼠正吱吱地亂叫亂掙扎著。大家全哄笑了起來,小羅把老鼠舉得高高的,氣憤憤地說:

            “真有鬼!五香豆腐干不拿出來請人吃,塞在柜子里請耗子吃!真是吝嗇到了家!”

            “小羅。”一個同學笑著說,“你如果中飯沒吃飽,把這耗子送到廚房里去,煮他一碗清燉耗子湯吃吧!”

            “假若還吃不飽哦”另一個同學說,“咱們宿舍里還有一樣特產,臭蟲!再來個炒臭蟲吧!”

            “還可以來個油炸跳蚤!”

            “太油膩了,再加個涼拌蒼蠅吧!”

            “好豐富!大菜一桌!”

            小羅已拉開嗓子,用飯店堂倌的口吻,大聲唱了起來:

            “炒臭蟲,油炸跳蚤,涼拌蒼蠅,外加清燉耗子湯一個喲!多放辣椒!”

            全寢室都大笑了起來,笑聲中,還夾著那只老鼠的吱吱怪叫,正笑鬧成一團的時候,楊明遠滿頭大汗地跑進了寢室,叫著說:“發公費了,趕快去領!”

            此話一出,全寢室的人都振作了,忙著起床穿衣服,跑出宿舍,楊明遠把兩個公費口袋扔在桌子上,說:

            “小羅和孝城的,我已經代領了,”他一眼看到小羅,就咦了一聲說,“你手里是個什么玩意兒?”

            小羅跳蹦著跑來拿起口袋,笑著說:“第一件事,藝專牌香煙!”

            “喂,”王孝城說,“你這只老鼠舍不得扔了,是不是?真的想清燉耗子湯吃呀?”

            “小羅,還有你一封信,”楊明遠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淺藍色的信封,故作神秘地送到鼻端去聞了聞,哼了一聲說,“唔,有一陣香味,真好聞!”又把信封揚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信封上的字:“國立藝術專科學校西畫系一年級,羅文先生親啟,重慶市舒寄。唔,姓舒的,這姓好怪呀,王孝城,你聽說過有姓舒的人嗎?舒服的舒?”

            “哦,”王孝城煞有介事地眨眨眼睛,和楊明遠像演雙簧似的,一副思索的樣子說,“好像沒聽說過,除非是——唔,對了,《閨怨》的女主角,舒繡文!”

            小羅“呀!”的一聲驚呼,因為他曾寫過一封情意纏綿的信給舒繡文,回信竟然落在楊明遠手里,這還得了!他對著楊明遠沖了過去,手里那只老鼠就順手一拋,搶下了楊明遠手里的信。剛好門外一個同學走了進來,只看到一團黑溜溜的東西對自己迎頭飛來,以為是小羅拋給他的什么好東西,就下意識地伸手接住,誰知一接之下,毛茸茸,軟綿綿,吱吱亂叫,低頭一看,不禁“哇呀!”地大叫了起來,松了手,那只老鼠落在地下,立即一溜煙地鉆到床底下去了。王孝城跺踩腳,惋惜地說:“一碗好湯沒有了。”

            那位新進來的同學,外號叫做“木瓜”,有點木頭木腦,呆呆地站在門口,還傻里傻氣地問:

            “你們這是新發明的什么游戲?”

            這兒,小羅搶過了楊明遠手里的信封一看,下款寫的是“中大吳寄”,根本不是什么“舒寄”,才知道上了楊明遠和王孝城的當,氣得抬起頭來,狠狠地看了楊明遠和王孝城一眼。楊明遠和王孝城都相視而笑。小羅拆開信,看了一遍,就蹙蹙眉,回憶似的想了想,接著就尷尷尬尬地笑了。笑著笑著,不禁越笑越厲害,最后,簡直成了捧腹大笑,王孝城說:

            “這個人發神經病了,什么事這么好笑?”

            小羅把信箋送到楊明遠和王孝城面前來,邊笑邊喘氣邊說:

            “五香豆腐干,五香豆腐干……”接著又是笑。

            楊明遠和王孝城莫名其妙地接了信箋,看到下面這樣一封信:

            小羅:

            你知道你這渾小子闖了多大一個禍?那天你帶著小姐看白戲,是我們不該多事把你帶進去,請你看了話劇,還惹出一個*煩,真是我們該倒霉!早知道會如此嚴重,那天就應該讓你們出出洋相看不成!這也都怪我們那位何慕天的心腸太好,惹上了你這個標準的掃帚星!

            我還是從頭說明白吧,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們同學群里的一位名叫許鶴齡的女同學,外號是“五香豆腐干”,這是全中大人盡皆知的事。偏偏你這位老兄竟在大庭廣眾下“征求五香豆腐干”,這也罷了,后來又說些什么“在座都有份”,這又罷了,當我們小飛燕干涉時,你居然還來了一句“又不是說你”!這一下,你可以想像兩位小姐氣成什么樣子。而那天,我們男同學錯在不該大笑。而今,兩位小姐遷怒在我們身上,和我們展開了個“沉默抗議”,無論對哪一位男同學,都相應不理。五香豆腐干還沒說的,小飛燕是我們的靈魂!小羅呀小羅!你可以為我們想想,這一來,我們的生活里還有快樂么?

            近來,全宿舍都無精打采,最后商量結果,是追究禍首——你!于是,與小姐們進行和談,結論是,由你做東道,請我們這一群——包括幾位女同學,在磐渓的茶館中,備茶一桌、酒一桌,小菜、花生、瓜子各若干,請客。曰期已擇定為本星期六下午三時,想必那時你們本月份公費已發,必定荷囊充實,希望準時到達勿誤!

            再者,昨日在鎮上碰到李小姐,已經代邀星期六一同來玩。希望你們別黃牛,否則就太不好意思了。

            快樂

            胖子吳

            楊明遠和王孝城看完了信,兩人相對注視,回憶那天晚上的種種情形,不禁也都大笑了起來。笑完了,王孝城拍拍小羅的肩膀說:

            “好了,小羅,你現在預備怎么辦?”

            “怎么辦?”小羅揚揚眉毛,拍了拍剛剛拿到的公費口袋,豪放地說,“胖子吳寫了這么一大堆,你猜是為什么?不過要敲敲我的竹杠而已,他們算準了,我們該發公費了,又知道我小羅最愛請客,所以借題發揮,找到了我來做東道!這又有什么關系,請就請吧!”

            “請就請吧,你的口氣不小!”楊明遠說,“你算了沒有,一共到底有多少人?我初步估計,起碼十五個人以上,假若還要喝酒的話,你這個月的公費大概就該全體報銷了!”

            “報銷就報銷!”小羅灑脫地甩甩袖子,“一個月的公費,換一次請客的豪舉,過癮!”

            “過癮?”王孝城笑著說,“花光了再去當褲子吧!”

            小羅昂頭一笑,把公費塞進了衣服口袋里,向門口走去,一面得意洋洋地搖頭晃腦地念著李白的詩: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星期六,在磐溪的茶館里,真可說是盛會。十五六個學生把那間小茶館鬧得天翻地覆,他們把桌子并攏起來,坐成了一圈,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幾盤瓜子,只那么一卷,就全光了。小羅站在人群中,派頭十足,拼命叫老板拿酒來,瓜子來,花生來!

            “只管拿來,只管拿來,有我付賬!”他拍著胸口,好像他是個百萬富豪。

            夢竹也來了,她穿件白底子粉紅碎花的旗袍,依然垂著兩條大發辮。臉上沒有任何脂粉,水紅色的嘴唇和面頰仍舊顯得紅滟滟的。眉線分明的兩道眉毛下,是對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她文文靜靜地坐在那兒,用一種旁觀者的態度,悠然地望著那群笑鬧著的大學生。她的旁邊,就坐著楊明遠和王孝城。小羅張牙舞爪地跑來跑去,拼命鼓勵大家“多吃一點”。

            “不要怕!你們盡管吃,這一個小東道我小羅還做得起。伙計,再拿一盤五香豆腐干來!”

            王孝城望望楊明遠,壓低聲音說:

            “他又犯毛病了,請了客,還得挨罵,你看吧!”

            夢竹也已經知道“五香豆腐干”的典故,不禁抿著嘴微微一笑。明遠把頭靠近她,微笑著說:

            “你看他闊氣得很,是吧?他床上的棉絮都沒有,就睡在木板上,他美其名為:‘四大皆空’!所謂四大,是說床上空,衣柜空,荷包空和頭腦空!”

            夢竹忍不住笑了,抬起眼睛來,她看到坐在她對面的一個人,正用對深湛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她。她和他的眼光才接觸,就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心跳。可是他連招呼都沒有打,好像根本不太認得她似的,又垂下頭去,悶悶地喝著酒。她有些發怔,偷偷地窺視著他,他的臉色微微發青,大概是酒喝得太多的關系,那對漂亮的黑眼睛里充塞著迷離和落寞。低著頭,他只顧著喝酒,仿佛在這兒的目的,就只有喝酒這唯一一件事。

            小羅幾杯下肚,已經有些醉了,站在桌子旁邊,他開始指手劃腳地述說老鼠趣事:

            “……喝,一包那么好的五香豆腐干,就全請了耗子了,你們說冤不冤……”

            “我的天哪,”蕭燕坐在小羅旁邊,嘆了口氣說,“他老兄怎么專揀該避諱的說呢!”說著,她拉了拉小羅的長衫下擺,“你就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喝兩杯怎么樣?”

            “別拉我!”小羅低下頭來說,“我的衣服不經拉,一拉就破,我可只有這一百零一件,拉破了沒得換。”

            “我的天哪!”蕭燕搖著頭叫。

            桌子的另一邊,有五六個學生開始談起時局來,許鶴齡也加入了關于時局的討論。這一談就勾起了許多人的愁懷和憤怒,罵日本鬼子的,摩拳擦掌的,越談越激烈。一個半醉的同學開始唱起流亡三部曲來: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兒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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