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黃粱,你說話啊!到底有沒有受傷啊?”
沒有理會帶著哭腔的辛雨,被松綁的黃粱掙扎著跪在陳強的尸體前。陳強右側的臉頰上有一個彈孔,破壞了他堅毅的面龐。他看上去像是安詳的熟睡了過去,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做著好夢。
黃粱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抓住陳強的手臂上,輕輕的搖晃著,就像是想把他睡夢中喚醒一樣。這一瞬間,他百感交集、眼淚奪眶而出。把放在陳強尸體上的手掌攥成拳頭,他狠狠的捶打陳強的胸口,嘴里喃喃低語:“為什么?就不能讓警方和法律來為你和你妹妹主持公道嗎?為什么選擇復仇?為什么啊......”
“黃粱?你怎么了?別嚇我啊。黃粱——你!該死!叫救護車!誰快去叫救護車!!!”
承受不住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打擊,黃粱的意識墜入混沌,失去控制的身軀癱倒在陳強的尸體上,像是在保護他......
......,......
“呦呵,怎么又是您?您剛出院沒多久吧。”一名護士推開病房的門,走到了黃粱的床鋪旁,兩人對視了一眼,發現不是第一次見面。
黃粱上次住院時,這位護士就照顧過他。
“哈哈...”黃粱尷尬的撓了撓頭發。
“又是刀傷?”
“嗯。”
“腰?”
“大腿。”
“沒傷到神經吧?”
“沒有。”
“那就好,至少比腰中刀強不是?男人呀,可不能傷到腰。”
面對護士大姐曖昧的微笑,黃粱裝作沒看見,轉頭望向窗外。
距離那場發生在破舊倉庫的悲劇,已經過去整整一個禮拜了。黃粱仍有些不能釋懷,但是他清楚時間總會沖淡這一切。
辛雨事發當晚能夠找到那間破舊的倉庫,還得多虧黃粱的那輛亮黃色的甲殼蟲。接到歐陽倩打來的電話后,辛雨立刻派人調取了黃粱事務所附近的監控視頻,并沿途一路搜尋黃粱的車。經過不懈努力,警方最終鎖定了黃粱的位置。
這一個星期里,黃粱在獨處的時候市場會想,如果當晚辛雨沒有找到那間倉庫,或是來的晚一些,結局是不是會完全不同?
他得出的結論是否定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陳強或許不會死在辛雨的手中,但他仍會死去。無論那天晚上辛雨有沒有開槍,陳強他都已經決定離開人世了。
是啊,對陳強來說,大仇得報后,這世間已再無束縛他存活下去的緣由了。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辛雨并不知道這些事情,她仍在為‘救’了黃粱一命而沾沾自喜。黃粱決定把這件事永遠的埋藏在心底。
住院期間,歐陽倩來探視過黃粱幾次。他們之間的關系仍有些微妙。黃粱不知道他和歐陽倩還能不能回到之前那種更加自然的狀態,但是他真心感謝歐陽倩為他做的一切。黃粱能夠感受到她對他的擔心。
經歷了這件事后,黃粱更加珍惜身旁的人們。正是因為有她們的存在,他才不會陷入偏執中、迷失方向。
黃粱遵守了他向陳強的承諾,在歐陽倩的幫助下,一篇詳細記錄了這件遲來了二十多年的悲劇復仇的帖子,在網絡上流傳開來。
作為講述者的黃粱用客觀的、不帶任何主觀傾向的文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按照時間順序展現在所有點開這篇帖子的人面前。
黃粱想用這篇帖子勸告那些因仇恨迷死自我的人,告誡他們不要放棄對公正的希望,訴諸法律仍是最正當、也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同時,他也是在提醒那些心中存有惡念的人,警告他們一個淺顯但往往被忽視的道理: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黃粱額外還幫了陳強一個忙。
他將陳強和他妹妹陳好葬在了同一座公墓中。
雖然兄妹倆的墳墓相隔甚遠,但是黃粱相信陳強會一直守護在他妹妹身旁,無論生,還是死。
“你的臉色很難看,黃粱,我果然應該阻止你提前出院。”攙扶著黃粱的王玥擔憂的注視著黃粱慘白的面頰。
今天是個多風的陰天,但是黃粱執意要來給陳強掃墓。深知拗不過他的王玥只好請了一天的假,專門來照顧他。
“我沒事,除了行動不方便外,我感覺挺好的。”
“你呀,就知道逞能。”
“玥兒,今天是陳強的生日。”
黃粱注視著墓碑上那張冷峻的臉,盡管盡了最大的努力,黃粱還是沒能找到一張陳強笑的照片。
“所以你才執意來給他掃墓?”
“嗯。”黃粱點了點頭,他把手中拎著的一瓶酒放在了墓碑前,“有一個說法是解釋說人為什么會繁衍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