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很快結束了,但是人們沒有那種勝利的喜悅,反而傳來了無數的嚎哭聲。
因為有十多個人被狼咬死,其中四個人被撕成了碎片,面目全非。
還有幾個被咬傷,小腿上跟后背上都是鮮血淋漓。
趙鐵柱看著狼藉不堪的工地,看著那些啼哭的工友們,他的心在撕裂,在陣痛。
柱子跟憨子他們趕過來以后,大家趕緊收拾殘局,現在唯一的工作是趕緊救人,叫救護車,把傷者送進醫院治療。
趙鐵柱雖然是小中醫,可是這里的條件太差了,消炎藥,還有血漿都沒有,只能到醫院。
大路已經修通,身后就是金光閃閃的大道,直接通向都市,工友們把傷者抬上了拖拉機。
這時候憨子過來了,憨子嗷嗷啼哭著:“鐵柱,鐵柱你快去看看吧,俺爹……俺爹……恐怕不行了。”
“啊?”趙鐵柱吃了一驚:“陶叔叔,他咋了?”
憨子說:“被狼咬斷了脖子,正翻白眼哩……”
趙鐵柱蹬蹬蹬后退了兩步差點暈倒,他渾身跟觸電一樣,立刻奔向了陶大明被攻擊的地方。
鐵柱三步并作兩步趕到的時候陶大明果然不行了,他的脖子已經被狼牙咬斷,尖利的狼牙撕裂了他脖子上的大動脈血管,鮮血汩汩冒出,衣服都已經染紅。
男人臉色蒼白,白眼上吊,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大明叔,大明叔你咋了?你醒醒,你醒醒,我是鐵柱啊。”趙鐵柱上去抓住了陶大明的手,發現他的手已經十分的冰涼,他的鮮血幾乎全部流盡。那雙手上凈是老繭,跟枯樹皮那樣層層皴裂。
“大明叔,你別嚇我,別嚇我啊,你不能走,你走了憨子咋辦?俺嬸子咋辦?我咋辦?你還要跟著我修路呢,大路修通,咱們兩個村還要一起致富,你還有大把的好日子要過啊……”
趙鐵柱不能自抑,他的眼淚滾滾而下。
命運的多變總是讓人無所適從,悲歡離合也總是讓人感到無奈。
陶大明的樣子讓鐵柱再一次想起了狗娃哥,一年前,他也是這樣拉著狗娃哥的手,跟他說同樣的話。
那時候,狗娃哥因為打炮眼,遇到了啞炮,被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壓得不成樣子,人也奄奄一息。
狗娃是他最好的兄弟,可他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離他而去,那種撕裂的疼痛至今還讓他記憶猶新。現在的陶大明也是這樣。
大明叔是個忠厚的長者,也是鐵柱身邊的一員虎將,三四年的時間,陶大明一直戰斗在修路的第一線,為鐵柱出謀劃策,為鐵柱挑起了大半個擔子。
為了修路,他的腰駝了,背彎了,人瘦了,顴骨高高冒出,他的骨頭跟鼓鼓的山巒那樣凸起,歲月的滄桑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永遠抹不去的印記。
他不計較任何的報酬,也沒有計較過任何得失,他的唯一目的就是修出一條光明大道,把村里人領出大山,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
他對得起桃花村的村民,對得起自己的兒子和后代子孫,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憨子娘,自己家里的那個老婆。
修路以來陶大明幾乎沒有怎么回過家,家里的老婆都荒廢了,現在甚至付出了生命。怎么能不讓鐵柱感嘆。
陶大明終于睜開了眼,眼珠活動了一下,嘴唇哆嗦起來:“鐵柱……鐵柱,叔……不行了。”
趙鐵柱緊緊拉著陶大明的手泣不成聲:“大明叔,你不會死的,我是小神醫,我有辦法把你治好,我有神藥,你挺住,挺住啊!咱們上醫院,你以后還要抱孫子,看著孫子娶媳婦,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面,我也不會讓你死。”
陶大明緊緊拉著鐵柱的袖子搖搖頭,老人竟然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別……叔自己……知道……憨子……傻,你幫我……照顧他……”
鐵柱發現陶大明的眼珠再一次失去了光彩,那只枯如樹皮的老手也從他的手掌上滑了下去。
他的心里一沉,悲痛的憂傷立刻潮起,淚水再次滾滾流出。
“爹————”憨子趴在父親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死去活來。
陶大明就那么死了,他跟當初的狗娃哥一樣,死在了工地上。
不同的是狗娃哥是被石塊砸死,而陶大明是被狼咬死的。但是他們死的一樣偉大,一樣的輝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