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阿來!”
“跑!別回頭!一直跑,一直跑!”
水是黑色的。
或者說是不見天日的夜,將這水染成了黑色。
它們毫無預兆的涌入了府門,灌滿了魏來目光所及的每個空間。
渾身濕漉漉的男人抓著魏來的肩膀,他一次又一次的說道:“跑!快跑!”
魏來有些發愣,也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已經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
當男人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起這番話后,腦袋本就一片空白的魏來便再也沒了其他念頭,他順從了男人的意愿。他開始跑,大水在他的后面追,他想要回頭,耳畔卻響起了男人聲嘶力竭的吼聲:“跑!別回頭!”
他又趕忙收起了這樣的念頭,低著頭繼續跑。
他跑了很遠,也跑了很久,跑到他的雙腿已經開始打顫,他的呼吸已經開始跟不上他的腳步。但他還在跑,因為每當他生出想要停下的念頭時,他的耳畔總是回響起那句話。
“阿來!跑!別回頭!”
“阿來!跑...”
“阿來?阿來?”
魏來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了身子,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阿來?你在嗎?”房門方向傳來了陣陣敲門聲,以及呂硯兒熟悉的聲音。
魏來回過了神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從夢境與現實的落差中漸漸平復下來。
“阿來?!!!”
呂硯兒的聲音再次響起,魏來可聽得真切,這一次,那聲音里帶著的是一股濃郁得不加遮掩的不耐煩的味道。
聽出了這味道的男孩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坐起了身子,接著以極快的速度將地上的各色物品一股腦的放到了床榻下,又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跡,這才走到房門口,一把打開了房門。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魏來的臉上堆起了那標志性的傻愣愣的笑容,他看向逆著夏日的晨光站在他門口的少女,說道:“小姐,早上好。”
“早你個頭,都已經是巳時了!”女孩皺了皺鼻子,頗有些不滿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孩,她看得出魏來有些氣喘,額頭上的發絲也有些散亂,顯然是因為太過著急起床而沒有來得及打理。“你啊!怎么老是這么懶呢?”
“你看看人家趙公子,天賦絕頂尚且那般用功,每日晨讀不輟,辰時不到便起床做早課,先生都說去到無涯書院后,趙公子估摸著就能洞開第二道神門了。你呢,就得多跟人家學學。阿爹前前后后也給你買了不少白鹿茸與青參,你看你這都多少時月了,還沒練到武陽境。”
大概是過了一夜的緣故,呂硯兒昨日的怒氣此刻早已散去,也就有了興致再與魏來說長道短。只是這話,一褒一貶,換作旁人聽了多少會生出些不滿,但魏來卻只是一個勁的撓頭傻笑:“趙公子本就聰明,我哪里比得了。”
聽著心上人被人夸贊,少女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以掩飾的得意,她伸長了脖子,頗有些比自己受到夸贊還要高興的驕傲勁:“那是。”她這般說罷,又覺得不對,趕忙垮下了臉色又老氣橫秋的繼續說教道:“那也不是你偷懶的理由。”
“人說笨鳥先飛,咱們越是比不了人家那天資就越得努力,況且這第一境入境靠的又不是什么悟性,而是勤奮。你就算走不到太高的境界,但有些本事防身也好,謀生計也罷都是好的。”
女孩一個勁的在魏來耳邊絮絮叨叨,雖未刻意表明,但魏來還是從中聽出了些許臨別囑托的味道。這讓他的心底泛起了些許惆悵,他又撓了撓頭,看似不經意的轉移了話題:“對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說得興起的女孩愣了愣,又眨了眨眼睛,這才如夢初醒。她責怪似的看了魏來一眼,埋怨道:“都怪你,讓我差點忘了阿爹交代給我的事情,府中來了個老頭,好像是阿爹的朋友,說是要見你。”
老爺的朋友,要見我?
魏來皺了皺眉頭,多少有些疑惑。但也未做多想,隨即點了點頭,便隨著呂硯兒一同去往了府中的正屋。
一路上呂硯兒還是說個不停,像是個小老婆婆一般不厭其煩的叮囑著魏來,直到走到了正屋的門口方才停歇,但在離開前還不忘神神秘秘的留下了一句:“對了,今天你可得早些從龍王廟回來,晚上...趙公子要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