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鷗說:“詩人。”接下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有一種新鮮而又眩暈的感覺。
楊船說:“認識青衣巷嗎?”
江小鷗遲疑了一陣說:“老。”
楊船說:“舊。說舊就是詩人。”
江小鷗躺在被窩里,反復閃回關于楊船的細節,有一種不真實卻異樣興奮的感覺,心里要開出花來。晚上做夢,夢見岷江,雙手一搖變成翅膀,在江上面那么自由地舞動,身心愉悅的表達接近完美。第二天醒來,身體也輕巧了似的,雖然不知道楊船到底在哪兒工作?但他是船王的孫子,她知道他的根。江小鷗找出楊大爺給她的樹皮船,也許是冥冥中的緣吧,楊大爺送給她的船,是楊船嗎?
楊船是真實的,可是他的生活離江小鷗很遙遠,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而找到他,會有什么結果,江小鷗對自己沒有信心。向白玉帶一種炫耀,對她說,高子林如何色迷,在床上如何兇狠的時候,江小鷗只當是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了。她略略憂傷的表情,迷蒙而深邃的眼光,讓向白玉覺得她是嫉妒,在疼痛。向白玉帶著一種快意,更加夸張地說一些床上的細節。江小鷗指著她的額頭說:“你好不要臉,還沒結婚呢。”
向白玉的臉色變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笑起來:“高子林說,長了那么一個器官,就是要讓它造樂,不然資源浪費。”
江小鷗笑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兩個天生該一塊兒。”
向白玉足足地盯了她一分鐘:“你真這么想。”
江小鷗說:“早點結婚吧,別浪費了資源。”
向白玉倒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已經給我哥說過了,讓他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給你介紹一個。”
江小鷗說:“我心里有人。”
向白玉好奇地問:“誰?”
江小鷗說:“現在還是迷,他總有一天會來的。”
向白玉就說:“你的書看多了吧。不至于還相信從海上飄來一只紅船,船上下來一個王子之類的神話。”
江小鷗諷刺說:“你也知道神話啊。”
向白玉哼一聲說:“這年頭,誰讀書的時候不抄一兩本關于愛情的詩呀神話之類。只是我覺醒得早一點,再不信那些東西,抓著現在才是真。”
江小鷗說:“你就抓住了高子林。那家伙討人喜歡,石竹花對他好像真有那么一點感情,你要抓緊了。”
向白玉又哼了一聲,說:“石竹花算什么。”
江小鷗說:“簡愛對羅徹思特說,站在上帝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
向白玉說:“你越讀越像呆子了,我和你才是平等的。”
江小鷗說:“愛上一個人不全是快樂,還有那么一點淡淡的哀愁。這也是書上說的,你難道不信嗎?你對高子林是不是也有這么一種感覺。”
向白玉沒有回答她,但是明白江小鷗是把高子林放開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從高子林和向白玉好上之后,兩個人第一次心無芥蒂地談了許多,向白玉的那么一點內疚江小鷗的那么一點嫉妒都沒了。
江小鷗想著那個詩人楊船,她更多的時間到青衣巷去,和石竹花說話,和鄭婆婆說話,但她的眼睛在搜索,想楊船突然在某個地方出現。
遇上雙號,青衣巷擠滿了趕場的農人,也許是老一輩記憶里巷子才是城市的心。老的年青的,都擠在那些老店里吃肥腸粉,涼粉。在簡陋的茶館里喝茶,在冥紙店里給故人置辦冥錢。江小鷗在這種時候心里會有一種莫名的感激,她說不出為什么,只是覺得這種時候有一種祥和的感覺。她和向白玉坐在老鹵肉店油膩膩的桌子上,等待老板鹵豬蹄。向白玉有些不耐煩,不停地問老板還要好久。江小鷗指給她看對面一個穿得嶄新的村姑,低頭繞著衣角,悄悄地注意媒人介紹的男青年,露出羞澀的笑。向白玉說:“老土,有公園不去,偏到這青衣巷來相什么親啊。”
江小鷗說:“我也想在青衣巷相親,只是那個人還不出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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