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怪朕,是不是覺得年初昶兒落水,你進宮請朕細查,朕就該查個水落石出的?可昶兒落水畢竟才過去半年,朕想著,凡事終歸要緩一緩……”
“臣不敢。”琮親王道,“陛下是社稷之主,遇事必定有諸多考量,怎么做,如何做,都該三思而后行。”
“還是你心中覺得,昶兒今次遇害,是因朕縱容慫恿所致?”
琮親王聽了這話,不由苦笑:“陛下何必拿這話才激臣?”
“其實你如果這么想,朕心中反而好受些。”昭元帝道,“金陵城里,能做出這些事的,統共就那么幾人。昶兒……也不知是擋了他們其中哪個人的道。”
他是皇帝,若真想查,哪有查不出來的道理?
“可是朕的身子已大不好了,眼下儲位懸而未定,朝綱正是脆弱。這案子,若死命往下查,牽一發而動全身,朕的皇子、肱骨大臣,怕是誰也不能有善果。若能妥善處置了還好,若是不能,后果不堪設想。百年江山,莫不能毀于一夕。昶兒的事,只能一點一點地來。朕允諾你,待來日,朝綱漸穩,朕一定會還昶兒一個公道,犯下此案的,無論是誰,朕絕不姑息。”
他是兄長,是皇帝,而他是親王,是臣屬。
龍椅上坐久了的人,到老了,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已是足夠了。
何況親王的身份實在太微妙,動輒招帝王嫉恨。
這些年下來,琮親王一直做得很好,不說做小伏低,有些罪責擔一擔,故意犯一些無足輕重的過錯,散去大半人心,也能活得安穩。
甚至昶兒,他也把他養得沒那么合意。跋扈一些,懵懂一些,只要不是大奸大惡,等日后懂事了,好生在王府里呆著,無論皇位上的人怎么換,他都能一世無憂。
親王的權利的帝王賦予的,他們兩兄弟在前一朝的皇權風雨里相攜而行,共經生死,情分非比一般,但那都是前半生的事了,而今昭元帝信任他,抬舉他,對他仁至義盡,恰逢這個儲位動蕩的時機,他該讓步體諒。
琮親王默立良久,然后合袖,對著昭元帝深深一揖:“臣弟明白陛下的難處,也請陛下切莫憂心傷身,多多保重龍體才是。”
話頭點到為止
昭元帝頷首,另提起一事:“聽說這大半年來,昶兒與忠勇侯府的云氏女走得有些近?”
琮親王沒作聲。
昭元帝又道:“朕原還不信,想著他們兩人,能有什么交集?哪知道方才進宮,云氏女竟執意請命,要帶兵去找昶兒。朕……準了。”
琮親王淡淡道:“哦,可能云氏女感念昶兒曾為宣威將軍伸冤,是以想要回報。”
昭元帝笑了笑:“兒女間的事,你這個當爹的,尚不如朕這個做叔父的上心,上個月,皇祖母還問起昶兒的親事,朕想著昶兒也不小了,等找到他……”
略一頓,像是才發現琮親王仍端然立著,又指了一下他身后的椅凳,說:“快坐吧。”
琮親王于是合袖一揖,依坐了。
云浠與程燁離開綏宮,二人約定酉時相見,爾后云浠先一步往城門去,程燁則回在京房調派人手。
到得城門,云浠微微一愣,除了孫海平與張大虎,沒想到田泗、柯勇,還有田泗的弟弟田澤都已在此等著她了。
田泗道:“張、張張大人,聽聞,云校尉您要去、要去尋三公子,特允了我與、與柯勇的假,讓我們來——幫著您。至于阿、阿澤……”
“在下聽家兄提及此事,得知云校尉又要離京,在下這些日子得閑,可去府上幫忙照料,還請云校尉放心。”田澤接過田泗的話頭,溫聲道。
云浠聽他這么說,想到秋試已過,如今只等放榜結果,便不與他多客氣,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多時,日暮已至,程燁帶著數十兵馬過來了。
見了田澤,他微微一愣,招呼了聲:“清逸兄。”他二人是至交,平常素有來往,一時想到田澤田泗與侯府的淵源,程燁了然,多提醒了句,“那侯府就麻煩你了。”
爾后對云浠道,“在京房的兵馬不是都聽我調配,且有些尚有職責在身,今日情急,我能抽調的只有這七十來號人,你且先用著。等我再湊齊些人手,改日一并給你送去。”
云浠一點頭:“有勞小郡王了。”
說著,她翻身上馬,作勢便要起行。
“云校尉。”程燁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喚了一聲。
天邊的殘陽淡淡的,在云端覆上一層極薄的,彤色的邊,卻不刺目。
他不明白云浠為何一回金陵連歇都不歇上一刻,便要去找三公子,想問,卻不敢問。
就像他此刻手里緊握著一枚平安符,想送,卻躊躇著送不出去。
“怎么?”云浠見程燁半晌不作聲,不由問道。
“沒什么。”半晌,程燁道。
他在心里勸自己,再等等吧。
然后看著云浠,一笑:“尋人不易,若遇到難處,便差人告訴我,我一定竭力相助。等過幾日,我湊足兵馬,就去白云山找你,幫你……一起尋三公子。”
云浠點頭,又道了聲“謝”,隨即翻身上馬,面向黃昏的殘陽,打馬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牽程三出來失敗了,但明天他一定能繞文溜足三圈。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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