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被他的一句話砸得暈頭轉向,好半晌回過神來,總覺得自己聽岔了,猶豫著又問了一遍:“你方才說什么?”
陸管家額上的汗又冒了一層,中衣已經濕了大半,貼在后背上涼颼颼的,讓他禁不住打了個顫:“那云竹說,孩子是侯爺的。”
“簡直荒謬,如此污蔑侯爺的名聲,若不嚴加處罰,往后還不知要往侯爺身上潑多少臟水。”
“夫人說的是,老奴因這事情日夜難安,如今總算將夫人盼回來了。云竹如何發落,全憑夫人做主。”
陸管家這番話說的極為聰明,如此一來,將這爛攤子全推給了金月,將來不論結果如何,謝準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大魏對男女之事本不十分在意,大家宅院中倘若真的出現私通之事,主家大多也都愿意成人之美,說不準就促成了一對好姻緣。可是眼前這樁卻甚是棘手,倘若認準了云竹只是隨口妄,私下里隨便如何處置全憑主家的一句話。可是就怕這“妄”卻并非真的妄。倘若云竹說的是實情,傷了孩子便是傷了謝準的血脈。但是留下這對母子,卻無疑給謝家留下一個巨大的禍患。
暫且不說數年前魯陵公主下嫁謝準,卻獨守了一年空房。單單說今上,去年中秋還在宮中賞賜謝準一夜露水姻緣。謝準好男風是滿朝皆知的事情。雖說這喜好上不得臺面,卻也不是什么罪大惡極之事。然而如今云竹鬧了這一出,事情卻全然變了味,只怕傳到了皇上的耳中,便不是一兩句能解釋的清楚的。
金月站在那里,只覺腦中一陣陣的眩暈,腳下虛飄飄的沒半點力氣。好半晌強壓著心內的慌亂對陸管家擺了擺手:“帶我去看看她。”
云竹被關在西苑的一個雜物房里,也沒特意派人看守,怕鬧得太大的動靜反而惹人懷疑。西苑本就清靜,甚少有人走動,自將云竹關了進去,原本輪值的幾人也被陸管家調去了別處,偌大的西苑越發顯得荒涼。
金月去的時候,太陽已經西下,暖融融的余暉照在身上蒸騰起陣陣燥熱。一腳踏入北苑的院門時,才恍然覺得到了這里似乎連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陸管家戰戰兢兢地開了房門,那個半聾的婆子不知道歪到哪里打盹去了,到是云竹好好地坐在圓凳上,追隨著屋里那一片難得的陽光。陡然間打開的房門讓陰暗的房間灑進刺眼的光亮。云竹抬起衣袖遮在身前,也沒起身迎接,看不出悲喜的臉上一片驀然。隆起的腹部卻是遮擋不住,看起來差不多有六七個月的樣子了。
陸管家輕咳了一聲:“云竹,夫人來看你了,還不快給夫人請安。”
云竹茫然地看了看身前,沒有半點神采的眸子在看到金月的剎那,瞬間亮了起來,繼而便是深深的惶恐。她努力往后縮了縮,縮到墻角處再也無路能退。
“云竹。”金月輕輕喚了一聲。
云竹嗚咽著跪了下去:“求夫人放這孩子一條生路,待孩子出生,夫人想如何懲戒奴婢,奴婢絕無半點怨。”
“你起身。”金月走了過去,將她扶起來,“我只想知道事情真相,這……不是侯爺的孩子對不對?”
云竹猛得揮開了金月的手臂,看向她的眼神帶著驚懼與懷疑。
“云竹……”
云竹連連搖頭:“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金月往后退了幾步,“你好好說話,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讓我說什么……你不要想冤枉我。這是侯爺的孩子,這就是侯爺的孩子。”云竹盯著她,反反復復重復著這一句。
陸管家慌忙退了出去,將北苑的的院門死死地關緊,這才又走了回來。陸管家擦了擦額上的汗,瞥了云竹一眼,低聲呵了一句:“不要亂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