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堂藥房之中,談如青仔細查看了張延齡帶出來的手帕,凈手之后緩緩坐下。
“如青可能診斷出病情來?”張延齡忙問道。
談如青沉吟半晌道:“我雖從醫時間不長,但是也能做出一些診斷。根據侯爺所說的致病的緣由和癥狀,以及這手帕上的血跡來看……如青覺得情況并不那么嚴重。在我看來,這不過就是一次風寒之癥罷了。”
張延齡道:“你也這么說么?跟宮里太醫院的院判劉文泰倒是說的一樣。不過,這都咳出血來了,難道不是嚴重的癥狀?”
談如青微笑道:“郎君,咳血也有幾種情形。一種是肺腑有疾出血,那是惡癥,自是嚴重危險。第二種便是咽喉氣管或者僅僅是口腔內的破損,屬于外傷的出血。那卻不足為奇。”
張延齡道:“你的意思是,這是第二種?”
談如青點頭道:“正是。郎君定要問何以見得,那其實也很簡單。內肺腑惡疾出血,血呈鮮紅之色,且會淤積沉疚,濃稠結塊。若是咽喉氣管的破損出血,則呈暗紅之色,且咳出的血散亂不勻,絲縷不定。當然,完全靠著咳血的顏色和性狀也未必完全能斷定。然根據你所說的皇上受風寒的經過以及吃了藥之后的狀況,我才敢做出這種判斷。”
張延齡緩緩點頭。談如青做出判斷的依據自然是根據一些表征來做判斷。看似沒有什么根據。但這正是中醫的特點,正是根據這些細微的表征來判斷病情。而且這顯然不是談如青總結出來的,而是前人總結出來的判斷之法。應該說,還是有可信度的。
“風寒之癥也不能小覷。風寒之癥若是不及時治療,也會有性命之憂。但那是皇上,宮中太醫院的御醫自會對癥下藥,倒也不用擔心。咽喉口腔的潰瘍出血也無需專門的治療。消除炎癥,自會很快痊愈。倘若用咱們的新藥內服,很快就會止血。”談如青笑道。
張延齡微笑道:“那可是給皇上用藥,宮外的藥能隨便帶進去給皇上用么?那可是大忌諱。”
談如青笑道:“我只是說說罷了,我豈不知是如此?不過侯爺也可以跟宮中太醫院的人推薦推薦啊。只要他們測試過關,宮中采買咱們的新藥,咱們便可以再大膽的擴大一下規模,增加產量了。”
張延齡大笑道:“如青,你現在可是做生意做到走火入魔了。腦子里成天想著這些了。”
談如青嗔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咱們正經做生意掙錢,有什么不好么?好藥自當讓更多的人能用上,難道你不想多掙錢,擴大規模生產?你那日還說生產規模太小,若遇到大訂單,根本承接不下呢。”
張延齡搖頭道:“如青,你記著,宮里的藥咱們即便有機會能賣都不要去賣。干系到皇上的安危的事情,再多的銀子也不要去賺,要完全的撇清干系。這一點必須切記。這是保護咱們自己。萬一出個什么差錯,或者被人利用了,便跳進黃河洗不清。”
談如青愣了愣,忙點頭稱是。侯爺這么愛賺錢的人都這么說,那必是慎重之了,不是玩笑話。
張延齡當即起身告辭,回宮中回稟張皇后。張皇后雖還是覺得不放心,但見張延齡很是篤定,便也心中稍安。
朱佑樘發了兩天燒之后,終于病狀減退。加上藥物的調理,很快便可以起床下地了。上上下下得知此情形,也很快便心思安穩了下來。只不過風寒之癥本來就是一次受涼感冒發燒的過程。朱佑樘這次受風寒比較嚴重,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完全痊愈。按照太醫院御醫們的看法,每日吃溫補之藥,十日當可痊愈。只是不要太過辛勞,注意保暖,按時吃藥休息便好。
朱佑樘自然也不敢托大了,節約柴薪這種表面儉樸的事情自是不能繼續了。乾清宮里生起了炭火,保證殿內溫暖。張皇后親自侍奉,每日監督按時吃藥。早朝自然是要輟幾日,不能拖著病體去早朝,耽誤了康復。
就這樣,幾天過后,朱佑樘的身子正迅速康復。與此同時,朱佑樘又得到了寧夏鎮兵事局面扭轉的好消息。韃子大軍攻靈州不克,得知大明邊軍正集結圍攻而來的消息,主動放棄攻城往北退出長城隘口,灰溜溜的跑了。朱佑樘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心情大暢,病情又輕了幾分。
十一月初八上午,太子朱厚照前來探望父皇病情。自朱佑樘生病之后,太子朱厚照早晚各來一次探望,有時候還打發東宮太監前來詢問父皇病情,顯得很是孝順。本來朱厚照是要親自留下來侍奉父皇的,但是風寒之癥有傳染的可能,朱佑樘和張皇后都沒同意,所以才作罷。
朱厚照陪著父皇母后在乾清宮后殿庭院背風處曬太陽說話的時候,陪著朱厚照一起前來的劉瑾百無聊賴的站在后殿的過道上等候著太子。
天氣太冷,過道中又串風,劉瑾凍得不行,站在過道上直跺腳。一名乾清宮和劉瑾相熟的太監李志見到此狀,忙上前道:“劉公公要是冷的話,去小人房里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太子殿下要走的時候,我叫人來知會一聲便是,何必站在這里挨凍?一時半會兒,太子也不會離開。”
劉瑾實在凍得夠嗆,這雪后幾日比下雪天氣更冷,自己凍得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下邊了。身為閹人,最大的問題便是下邊閹割之后的后遺癥。越是天氣冷的時候,越是控制不住的往褲子里滴尿。這么冷的天,若是褲襠再濕了,那可真是要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