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麻承勛兩千大軍腳下的土地中,這里曾是銅柱關下的一片深溝,當時被海龍囤土人蓄水成壩,前幾日戰事中,早己被填為平地。
拉炮的輔兵們己是紛紛將炮推到山腳下,一門門炮瞄準了銅柱關關口,從無敵大將軍炮到佛狼機火炮都有,關上的土兵亂軍大驚,紛紛向山下鳴槍開炮,扔取滾木擂石,不過由于離得遠,所以關上的任何攻擊都沒有取得成果。銅柱關上雖有幾門炮,但都是些土炮石炮之類,打得不遠又不準,連佛狼機火炮都沒有,自然是對山下的明軍沒有任何威脅,打了一陣沒有效果后就停了。
在一車營千總的指揮下,山下明軍炮手們紛紛裝填好了子藥,一聲令下,似乎是驚天動地的炮聲響起,地面也似乎劇烈震動起來,一顆顆彈丸,劃出一道道的煙火軌跡,帶著刺耳的呼嘯聲狠狠砸在銅柱關口上,打得關口上一片的煙霧與狼藉。
此時射擊的雖大多只是明軍中一些粗大土炮,但上百門齊射,造成的威力也是驚人,一時之間,銅柱關口上碎石紛飛,鐵丸翻滾,七零八落的一片。密集的炮火一下子讓城上土兵頭都抬不起來,那些關上的土兵們,一些人緊緊地將頭埋在石墻后一動不敢動,一些人則是驚恐的呼喊奔跑,口中喊著沒有意義的話。一些運氣不好的人被炮彈擊中,立時人的斷肢殘體連同關口上的石塊—起飛上了天,明軍炮火之烈,以今日為甚。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山下明軍的炮火才停了下來,此時山上山下己是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硝煙味,隱隱的,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也從關口上傳來,這陣炮火,也給銅柱關的土兵亂軍造成不小的傷亡。而且在猛烈的炮火轟砸下,以銅柱關之牢固,那高大的石墻關口也被轟塌了幾個缺口。
炮火停止,銅柱關土兵們才松了一口氣,驚天動地的戰鼓聲己是驟然從山下麻錦中軍位置響起,這是明軍下令進攻的聲音。
“萬勝!”
一片巨大的喝呼聲從麻承勛軍中響起,以舉著高大盾牌的刀盾兵掩護在前,身后密密麻麻的大同鎮軍士們抗著長長的云梯,聲嘶力竭地叫道往崎嶇的山路上沖去。
這聲勢驚人,關上土人守軍似乎可以感覺到那股氣勢,個個慌成一團,好一會兒,他們才回過神來,在土人總領的咆哮下,慌忙回位防守。很快,在大同軍沖上前來時,關上的滾木擂石也是如雨點般扔下,還有守軍的火銃鳥銃,還有一些吹箭弩箭等也是拼命向下射擊。
在這種狹窄的道路地形上,大同軍正面的攻擊兵力展不開,但身后跟上來的軍士卻是密密麻麻,滿路都是,成為很好的靶子。雖然刀盾兵的盾牌可以防護一些弩箭鳥銃,但是關上那巨大的滾木擂石扔來,從陡峭的山上一滾而下,急沖而來,卻是血肉之軀所抵擋不了的,一時間之間,關下慘叫陣陣,許多大同鎮軍士在如雨的滾木擂石攻擊中,都是紛紛傷亡,很多人還死得血肉模糊。
盡管傷亡重,但大同鎮軍士還是憋著一口氣,拼命沖擊,火銃手也是努力抬槍向關口上射擊,掩護沖擊部隊。終于,有一些人沖到了關口下,很快的,幾架云梯架設起來,又有一些勇猛的大同鎮刀盾兵們爬了上去,與關上土兵展開肉博。
大同軍火器手們則是在下面拼命掩護,特別是那些手持五寨堡燧火銃的軍士們,射快,火力猛,比平時大明軍中使用的鳥銃等火器射度快了幾倍,在他們的銃口不斷冒出的火光中,關上的播州土兵紛紛中彈,慘叫著從關上掉下,嚇得很多土兵不敢探出頭。
更多的大同鎮刀盾兵跳上了關口,大同軍前哨第一次沖鋒,就有一鼓而下銅柱關的趨勢,讓海龍囤叛軍大吃一驚,在凄歷的號鼓中,各關土兵紛紛下山來支援銅柱關的守軍,戰斗更為的血腥與激烈。
銅柱關的土人總領是楊應龍的心腹親信,所以才能鎮守海龍囤這關之地,見軍勢緊急,他拼命呼喝手下應戰,同時心下暗暗震驚。這次攻擊的明軍部隊似乎與眾不同,眼見傷亡己近兩成,仍是死戰不退,不知是大明的哪只軍隊,如此的強悍。特別是他們的武器裝備也非常精良,還有一種奇特的火銃,非常的犀利,自己從未見過。
在這只軍隊的攻擊下,他感到非常難支,這是海龍囤之戰來從來沒有過的。在往日的戰斗中,雖然數萬明軍輪流圍攻銅柱關幾日,但在己方打擊下,都是紛紛敗退。所以在這種戰果下,銅柱關的守軍雖然只有幾百人,但楊應龍與銅柱關總領都是堅信就這幾百人,依銅柱關地利,便可以阻擋住大部明軍的攻擊。前幾日的海龍囤戰斗,也在事實上證明了這一點,但是今日……
……
槍炮與撕殺吶喊聲隱隱傳來,黃來福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里,他手上拿著根單筒千里鏡對著銅柱關方向,不論流水般的探馬如何回報軍情,他都是神情不動,身形似乎成為了一尊雕塑。
在黃來福兩邊,四川巡撫李化龍,貴州巡撫郭子章,湖廣巡撫支大可也是同樣手上拿著根單筒千里鏡,只是對著銅柱關方向使勁看。在這千里鏡的效用下,銅柱關那邊的情形可說是看得清清楚楚,讓三人內心暗暗吃驚。黃來福手中的好東西層出不窮,單手上這根黃澄澄的金屬外銅之物就有如此妙用,由不得三人內心不羨慕與嫉妒。
不過這千里鏡黃來福自己都不多,除了裝備自己山西軍外,自然不可能拿出來裝備外軍,讓李化龍等人內心暗自誹謗與嘀咕不己。
不過此時三人與周邊西南眾將土司卻是顧不得嘀咕與驚奇這個千里鏡,前方銅柱關的戰事己是讓他們吃驚不己,沒想到麻錦的大同鎮軍前哨一次攻擊,就有一鼓而下的趨勢,兩鎮軍馬之精,果真是名不虛傳。大同鎮軍都如此犀利,那更精銳的山西軍又如何,特別是那總督黃來福的嫡系兵馬與家丁營又如何?
各人內心都是暗暗嘆息,聽聞大同鎮軍以前與西南諸軍并無兩樣,在歸黃來福治理后不久,就有如此表現,這黃來福名將之說,還真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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