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前,是京城最大的賭坊聚財樓。
安寧似笑非笑,朝任安樂一瞥。
任安樂擺手:“苑琴,你先回府。”
苑琴垂首退回馬車,任安樂道:“今日只要是公主想去的地方,安樂皆會奉陪。”
“好……”安寧長笑,神態從容:“我還說怎會有不好賭的土匪,任大人果然甚得我心,外出從簡,大人可喚我安寧。”
任安樂頷首,率先朝聚賢樓中走去,笑回:“安寧,你亦可如此。”
安寧微怔,嘴角一揚跟著朝里走。
喧鬧的大堂因兩人的出現瞬間安靜下來,聚財樓雖客似云來,但極少有女客進入,再加上兩人氣質不凡,衣飾奢華,一下子便奪了滿堂目光。
兩人視若無睹,安寧隨意打量了一下大堂:“安樂,你善哪種?”
“都能玩上一二。”任安樂說著,行到賭大小的牌局面前:“這種最簡單,如何?”
安寧點頭,氣勢十足朝圍攏在桌前的人揮手:“散開,別擾了本小姐的興致。”
眾人一聽,皆覺今日賭局有趣,立馬退散開來。
坐莊的盤家打量了二人一眼,心里想著定是哪家小姐出來散財,遂笑意十足,瞇著一雙綠豆眼道:“二位小姐請坐,歡迎歡迎,賭大賭小?”
“出來的匆忙,倒是忘了帶銀票。”安寧已從腰間解下一塊綠佩,扔到桌上,正好落在‘大’字一格,遂笑道:“便以此玉為賭注,抵一千兩,既然落在大上,我便壓大。”
“我也壓大。”任安樂從袖里掏出一張銀票,輕飄飄道:“一千兩。”
盤家眼底劃過一抹意外,這塊綠佩通體剔透,絕非凡品,抵一千兩絕對足夠,至于隨手便能拿出匯通錢莊一千兩面值的小姐,亦不多見,他笑了笑:“兩位豪爽,金通便助兩位盡興。”
說完骰盒搖起,清脆的碰擊聲在大堂響起,一息瞬過,骰盒砰然落在桌上,眾人舉目之下,骰盒被打開,叫好聲頓時此起彼伏,金通臉色微變,看著盒中央的骰子,綠豆眼瞇得更小了。
他在賭坊操盤十年,一身內力渾厚無比,還從沒有人能贏過他去。今日不過手癢下來做兩盤莊,便遇見了如此怪事?
“再來一盤。”
隨著安寧的聲音落下,一旁看熱鬧的賭徒紛紛將手中金銀放在安寧和任安樂選中的格子上,就連別桌賭局上的人亦圍攏過來。
半個時辰后,整個聚財樓鴉雀無聲,安靜得落針可聞,看著安寧和任安樂面前堆得如小山一般高的銀票,金通握著骰盒的手微微顫抖,怎么可能,她們明明連桌子邊緣都未碰到過,怎么可能每把必中?
他已經輸了快十萬兩銀子,聚財樓將近一年的紅利,若再輸下去,恐怕……
毫無疑問,此時連傻子也知道這兩名女子是來踢館的,只是聚財樓在京城屹立數年,日進斗金,若身后無貴人撐腰,早就被眼紅的權貴給吞了。
“兩位小姐,可還要下注?”薄薄冷汗沁下,金通的聲音幾乎從牙齒縫里蹦出來。
“自然。”安寧伸了個懶腰,一雙鳳眼顧盼生輝,滿是笑意,她轉頭朝任安樂瞧去,低聲道:“聽聞今日乃翎湘樓頭牌琳瑯的獻技之日,待賺足了銀子,咱們去見識見識。”
任安樂點頭頷首,復又抬眼朝一不發的金通望去,慢悠悠甩下兩個字:“繼續。”
聚財樓二樓,面色黑沉的掌柜立于橫欄后,他身后的另一開盤手急道:“五爺,如此下去可不成,咱都賠進去多少銀子了!我去喊幾個人將這兩個不識趣的女人叉出去,把贏的錢給吐出來。”
“胡鬧。”五爺冷著臉,喝到:“你若動了手,咱們聚財樓就不止少了十萬兩銀子這么簡單。”他朝安寧腰間掛著的綠佩一指:“那是雙鳳祥云綠佩,世間只有一塊,乃安寧長公主滿月時陛下所賜。至于另外一個……她連忠義侯都不怕,會怕你區區幾個打手。”
這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道:“這便是求娶太子的那位!”隨即立刻哭喪著臉道:“咱們怎么惹了這么兩位活菩薩進來。”
“我已經把消息送進沐王府了,王爺說靜觀其變,不要惹到這二人。”五爺嘆了口氣,也有些認栽。
皇宮御花園,韓燁和施諍從上書房退出來,遇見了安寧宮里匆匆走過的宮娥,見小宮娥一臉惶恐,韓燁有些奇怪,隨意問道:“安寧去哪了?”
小宮娥臉色通紅,跪在地上半日才吶吶開口。
“回太子殿下,公主邀任大人出宮游玩了。”
韓燁眉頭一蹙,有些頭疼,破天荒多問了一句:“去了何處游玩?”
小宮娥的頭埋得更低,“殿下,公主說…說贏夠了銀子便帶任大人去翎湘樓開開眼界……”
御花園陡然安靜下來,小宮娥悄悄抬眼,看著臉色冷硬的太子殿下,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半響后,韓燁才抬步緩緩朝宮門處走去,施諍跟在他身后,沉聲道:“殿下,臣認為以公主和任大人的武功,在京城足以自保。”
韓燁停住,黃昏下,聲音有些莫測:“晉南的風俗開放得很,任安樂好的沒學會,亂七八糟的倒是知道不少,翎湘樓是什么地方,若她再學得多一點,以她的性子,再加上一個安寧,滿京城的世家子弟連門都不敢出了!”
施諍眨眨眼,望著前面幾乎足下生風的太子爺,笑了起來。
這個從十萬大山里走出來的女土匪,當真有些能耐。
永寧寺后山,花團錦簇的書房中,龍涎香彌散在室內,奢靡華貴。
立于窗前的女子聽著侍女的低聲稟告,蹙眉不悅:“心雨,這是幾時的消息?”
“小姐。”心雨垂著頭,眼底亦有幾分忐忑:“左相說那任安樂入京已有三月,對太子殿下頗為覬覦,甚至在朝堂上當著滿朝文武求娶……”
女子擺手,聲色冰冷不屑:“一個區區的女土匪,也敢肖想……”她話至一半,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告訴左相,若能讓我回京,他想要的,我皆會助他一臂之力。”
心雨神情一頓,低聲應了聲‘是’,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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