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承恩聽見這話,脫口而出:“左相不知,我正是擔心壽宴有變”
話到一半生生止住,左相臉色一變:“小姐可是聽到了什么風聲,任安樂只是晉南的女土匪,怎么會和帝家軍扯上關系?”
帝承恩瞥見左相眼底的精明和疑惑,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自然些,道:“相爺,任安樂身份不明,又來自晉南,我擔心她入京的目的并不單出,恐怕她會破壞后日的太后壽宴。再者聽說當年是相爺親入靖安侯府搜出了我父親通敵賣國的證據,不知那些書信可還在”
左相神色一凜,眼瞇了起來,“帝小姐此話何意?”
“相爺勿急,承恩只是覺得帝家的事過去了就算了,無需再掀開,這些證據留著也只會給有心人留下空子。煩請相爺時刻警醒著任安樂,承恩就先告退了。”帝承恩朝左相勉強笑了笑,朝他行了一禮,出了書房。
她在宮內思索半晌,也只能想出這么個隱晦的辦法來。如果任安樂是帝梓元,就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帝家冤屈深埋,后日的太后壽宴定不會太平。左相當年搜出的書信是帝家叛國的鐵證,只要這些證據消失,任安樂就難以洗刷冤屈,皇家的名聲就能保住。哪怕有一日她的身份被揭露,也可憑此功在嘉寧帝面前保全性命。
如果她猜錯任安樂和帝家沒有半點干系,那便是老天佑她!
帝承恩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夜色,消失在左相府邸。
書房內,左相遣了管家出去,坐在木椅上,手指輕叩。
這個帝家小姐倒是一心諂媚皇家,甚至不惜拋下帝家榮辱。以帝承恩的性子,若不是有了證據,也不會懷疑到任安樂身上去,難道這個女土匪真的和帝家有關?
左相皺眉,猛地起身,端上桌上燭火,打開房門獨自一人朝后院而去。
偌大的相府,只能遠遠瞧見一抹明滅的火光在黑暗中前行。
左相走了小半柱香時間,停在后院一處不起眼的偏堂前,看模樣這應該是相府平日里收拾舊物的房間。他推開門走進去,將燭火放在木架上,越過一眾破舊的器皿,行到靠里的石墻前,尋了一處輕輕一扣。石墻應聲而啟,一個半人大小的格子出現在左相面前。格子里擺著個木盒,左相急忙打開,看見里面擺放的書信,舒了口氣。
他朝不遠處的燭火看了看,眼底明滅不定。要不要真依帝承恩所,毀了這些書信?當年太后下令焚燒,他偷偷用了幾封假信函偷龍轉鳳,留下了證據。
他皺眉半晌,然后猛地扣緊木盒,怎么能因為帝承恩的危聳聽,就毀了姜家日后自保的底牌。有了這幾封信函,就算最后是太子繼位,相府的榮華仍能傳繼下去。左相做了決定,輕叩在石墻上,墻面翻轉,不留一點痕跡。
他拿著燭火小心翼翼出了偏院,像是從來沒來過一般。
半晌后,偏院房頂上陡現一抹劍光,歸西立在房檐上,對著苑書頗為感慨:“你家小姐倒是算無遺漏。”
苑書洋洋得意,“那是自然,快去,把東西取出來,回府了賞你瓜仁。”
歸西臉色黑了黑,卻無可奈何。身形一動,消失在房頂上。
清晨,任安樂起了個大早,她看了一眼歸西帶回來的書信,收進袖子里,擺手說了聲知道了,然后牽著一匹馬出了將軍府。
苑書在大門口眺望,戳了戳苑琴,“苑琴,明兒個就是太后壽宴了,小姐怎么還有閑心出去逛啊?”
苑琴搖頭,“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猜準過小姐的心思了。”
這個時候時辰尚早,任安樂獨自一人牽馬走在街道上。
因著太后大壽將至,京城街道上喜氣洋洋,彩綢滿掛,人群熙熙攘攘,很是熱鬧。她走過了長長的街道,行了足足半個時辰,終于停在一座奢華威嚴的府邸前。
府門口,安寧正準備騎馬去圍場射箭,看見陡然出現的任安樂,愣在了原地。
不遠處,任安樂望著她,神情溫溫和和:“我尋思了半晌,這京城除了你還真沒什么朋友,可否賞個臉同游帝都?”
安寧突然想起,半年前她從西北回來,在天鑒閣頭一次看見任安樂時,也曾撲在樓閣頂端對著遠走的她喊過這么一句。
“任大人,你眼光甚好,安寧甚喜,改日共游帝都,可否賞個臉!”
那時的心情如何她已不想去追憶,其實她知道,任安樂會來見她,一定會。
所以安寧放下韁繩,將眼底的情緒深埋,揚起眉眼,朝任安樂走來。
“好,安樂,你說如何便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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