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一面盯著公文,一面抓起她的頭發在指尖纏繞:“他十歲那年出了個意外。”
“什么意外?”徐瀅揚眉。
宋澈看到她這么關心心里又有些不爽,他放了辮子,坐起來些:“他這個人很無趣,很悶,每天只知道看書寫字,連上樹掏鳥窩都不會,小時候沒有人喜歡跟他玩的!”
徐瀅也坐起來,揚唇望著他:“那又怎么樣?”
“但也有一個例外。”宋澈清著嗓子,不情不愿地:“那會兒京城里有個人,是住在伍門寺外青玉坊的,比咱們大個三四歲,才學很好,品味雖然家里父親早逝,也不是什么富貴門坊,但還算湊和吧。他跟程筠挺合得來。”
徐瀅印象中并沒有聽見過這個姓謝的,不過聽到伍門寺時她挑了挑眉,程筠是伍門寺里的香客,但上次去寺里的時候卻沒有聽他提到過這位謝公子?
“這位謝公子上哪兒了?”
“死了。”宋澈道。
徐瀅愣了愣。
宋澈眉頭也皺起來:“程筠那會兒雖然悶,但總算還是個不怎么懂事的少年,謝惠學問跟他不相伯仲,當時已經是秀才,并且已準備下場會試。他不能參加科舉,常常拿他的試題回來自己做,再由謝惠拿回去給先生評點,居然每次都能得到很高評價。
“那天晚上他與謝惠在伍門寺里聽禪出來,忽然遇到伙夜行客,謝惠被暗器擊中胸口,程筠也傷了腿。而他有太醫延治,總算保住了性命。謝家雖然有錢,謝惠的母親也立刻請來了名醫,但還是沒能救得他回來。”
徐瀅并不知道程筠的腿傷還有這么一層內幕,不由也沉默下來。
既是程筠與這謝惠交情甚好,出事之夜又是從伍門寺里出來,那么看來他會成為那寺里的尊客,也與這謝惠有關了。而他當時還跟她說去伍門寺乃是通過崔嘉才得知,看來這件事他也并不希望別人深究。
“這么說來,他如今還在懷念著這位謝公子?”她問。
“必是有一些的。”
宋澈道:“他除了我們幾個,交心的朋友不多,因此謝惠的祭日他也會去上香。他似乎也還在查那些兇手,但我們都覺得乃是徒勞。他中的是江湖人用的透釘骨,是淬過毒的,會用這種暗器的人通常都是江洋大盜,跟咱們八竿子挨不著邊,沒辦法查。”
說著他撐著身子坐起來,換了個姿勢歪著,說道:“他那腿差一點就要保不住,如今仍然靠藥鎮痛,崔嘉那雜碎居然敢逼他喝酒!也就是那天我不在,我若在的時候,直接就讓馮清秋當寡婦了!”
徐瀅瞥他一眼,忽然一頓,又望他道:“你說他十歲那年出意外,他年方弱冠,那么豈非出事的時候正好乃是十年前?”
宋澈下榻走到桌旁喝了杯茶,吐著氣回身道:“沒錯,就是十年前,啟德十三年。”
徐瀅愣住了。
居然會這么巧,他出意外也是在十年前?
“你可還記得是幾月的事?”她立望爬起來。
“不記得了。不過,肯定不是跟崔家出事的那日。”宋澈又走回來,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才又躺回榻上。“因為上次你說崔家的事情時我已經去核過了,崔渙那事是春天,他出事是夏天。”
“那后來京師里出現這種來歷不明的人多么?”
“不多。”宋澈道:“你別看京師面上平平靜靜,實際上每個角落都有順天府的眼線,天子腳下,不可能會任憑這么些麻煩的江湖人竄來竄去的。這些探子發現可疑人便會去打探他們的來歷目的,如果沒什么異常便不會驚動。如有,自會有人盯著他們的。
“當然也會有些漏網之魚,不過,即使漏了過去,他們事后要收攤也是很難。因為畢竟還有城門那一關。當初傷害程筠的那伙人已經確認離開了京師,這些年,基本上沒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江湖人在京師鬧過夭蛾子。”
他以為徐瀅不知這些朝廷內幕,因此說的很詳細。
徐瀅凝著雙眉,把玩著枕頭上的流蘇,心里卻跟陀螺似的轉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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