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的時候就知道我有個婚前不貞的母親,知道我是個野種!我每天提心吊膽地生怕別人知道我不是沈家人,知道你們那些丑事!我一面背誦著女訓女戒,假裝著大家閨秀,可一面我卻有著一雙那么不堪的父母!
“我為了贏取那點可憐的寵愛給自己留后路,我打小就學會了察觀色,大人只要皺著眉頭我就知道哪里不妥,只要咳嗽一聲我就知道她們需要什么,我本來也可以像個正常女孩兒一樣堂堂正正地過日子,可你們卻造就了我這樣的境況!
“天知道我多么害怕。直到那年聽說你死了!我多么高興,我想我終于不用擔心會有人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我終于可以自欺欺人地過完我這一生了,可你為什么沒死,不但沒死為什么又還要回來!”
她伴隨著痛哭嘶聲沖他大喊,因為太用力,整個人都繃緊著。
楊峻屏息站著,面色忽明忽暗。
他也不大能分辯她的話了,她的眼淚太真,他閱人無數,他知道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就算是太能偽裝,那眼里的怒意與恨意是偽裝不出來的。
但他又怎么能相信她是他女兒呢?
這太可笑了!
當年背叛的人是衛氏自己,她怎么可能會生下他的女兒?她怎么可能在嫁人之后十個月才生下他的女兒?他與她最后一次親近,分明在她出閣之前大半個月!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我即刻殺了你!”燈光寒光一閃,他手上的劍已經抵住了她喉嚨,從來沒有顫過的手這時候在風里閃了閃。
沈曼忍著淚,望著他,緩緩彎下腰,將自己的左腳鞋襪除了。
“你自己看。”
楊峻沉臉垂眸,只見她光裸的腳尖上,竟赫然長著六根腳趾
“你該不會覺得,沈家剛好也有足生六趾的遺傳吧?”
沈曼眼淚又順著臉流下來,“看到上面的疤了嗎?
“我私下里無數次想偷偷把這根趾頭削掉,看到它我就會想到我是個被生父拋棄不管的野孩子,我就會想到我是個可憐蟲,是個連個下人丫鬟都比不上的奸生子,你還問我為什么來?你說我能不來嗎?換了是你,你會來嗎?
“打從知道你沒死時起,我就沒有打算活在這世上,我忍了十八年,煎熬了十八年,老天爺待我還是公平的,能讓我在死之前還有機會把這些話當著你的面說出來!楊峻,如果人真有來生,希望你也能當一回我的子女!讓你也嘗嘗被親生父母所累的滋味!”
她哭著撥下髻上的發釵攢在手里,朝他撲過去。
但是女孩子的力氣實在太小了,哪怕她的恨意是那么濃重,在她的痛哭與悲傷之下,這力道也完全不能算是力道。
楊峻很容易地扶住了她手腕,手上劍哐啷掉在地上。
這是他頭一次面對仇恨自己的人而完全沒有要殺她的勇氣,她的恨是真的,她的六趾也是真的!他不知道這種特征會不會遺傳,可是他祖母就是六趾,而絕不會剛好那么巧,沈家也有六趾的遺傳的!
“你為什么會在六月出生?!如果你是我的女兒,你應該比這個日子更早生下來!”他咬緊牙關,發現自己聲音也不是那么穩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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