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醒過來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事后想來很可笑,是衣服。待到發現衣服完好無缺,卻又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嘿,放心吧,兩個人那么久沒見了,當然得抓緊時間說話,沒空用你的身體上床的”
菲利克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接著是遞過來的一只酒瓶。下意識地喝下一口,嗆得咳嗽半天之后,方才完全清醒過來。
海邊,夕陽從海平線的那邊投射過來金黃的光幕,冬ri里的陽光談不上耀眼,卻格外有一種和煦與溫暖在其中,海浪輕柔地拍打著礁石。回頭看去,芭芭拉正倚靠在更高出的一顆礁石上,望向遠處無盡的天空,初見她時那種頹廢與憔悴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放下許多東西后的悵然與悲傷。
許多的傷口,是無法撫平的,人們只能面對,并且咬緊牙關
“芭芭拉老師她”
“還好啦聽說為了給他們這最后的半天,你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還沒來得及感謝你。”
“呃,事實上,我也迷迷糊糊的”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腦子里的確有些迷糊。黃金假面終于出現之后,自己由于傷勢太重,整個意識都似要陷入沉睡,然而卻總有些東西梗住意識的一角,總覺得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直到
直到末ri戰天術催發至最強,無數熾白的光芒如同流星一般地飛上天空。肖恩法師的整個身軀都在那陣攻擊中化為粉塵,冥界法則開始揮散的同時,身體內的兩道意識也陡然變得格外清晰,象征著最后一刻的到來。
“該走了,唐憶先生,感謝”
在死亡前陡然變得清晰的意識,在原本的世界中叫做回光返照,也是因為這兩道意識的刺激,自己有了片刻的清醒。終于想起了一直盤桓在腦海中地某個念頭。
“唔,要走了嗎?但是我覺得還不夠完美啊”
以這句話做引,自己從懷里拿出了那卡洛門迪之刺,隨后說出的。是即使許多年后想起來都覺得格外拉風的一句話。
“我的身體你們以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么”
“別亂來!你地身體太特殊,一旦用了這個,發生沖突的話。后果很難說”
**
意識到那時終止,一直到在丹瑪初次清醒,自己才知道,當時自己真的像個傻瓜一樣用那根東西刺了自己一下。由此一來
“兩種力量的沖突,最終會反映到**上,看你身體地恢復能力如何吧。接下來的好幾年里。你會一直都很虛弱。病啊痛啊的,恐怕連普通人都不如。如果運氣不好,這大概就是一輩子了。所以說”喝了一口酒,菲利克斯白了他一眼,“你可真夠傻的,只是為了半天地時間啊,把一輩子都搭上去了。”
“呵,這大概就是開金手指要付出的代價吧”
“什么?”
“沒什么,我是說很值得”
“嘿”
微微的沉默后,菲利克斯興致頗高地說起方才發生地一件事。
“剛才散步到這邊來地時候,半路中遇上那位光神宮地艾倫妮塔小姐,呵,看到你了過來打招呼,或者也想問問有關昆恩堡的事情吧,結果”
結果事實證明,隨便破壞小兩口相聚地人很容易下地獄,當艾倫妮塔不合時宜地過來攀談,換來的便是芭芭拉與加百列的一齊出手。所謂上陣夫妻檔,當主精靈女子被一記精妙到極點的冥界法則力量逼入死角,巨大的柔水光刀便狠狠地轟上了她的后背。同時被這兩人攻擊,任誰也討不了好去,不過,就在菲利克斯也打算拔刀出手的時候,她卻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壓抑住傷勢躬身抱歉,隨后轉身離開。
聽了這樣的事情,唐憶頓時間渾身冷汗,思考著加百列與芭芭拉為何要一齊攻擊她,菲利克斯卻是很無良地笑了笑。
“大概是我老爸感受到你心中對那個女人的怨念,所以幫你出手殺人吧,不過現在人沒殺掉,你和她的梁子可結大了。”
“怨念我對艾倫妮塔小姐沒有怨恨啊,就算因為她的緣故,伊芙可我沒有恨過她啊,那是她的職責不是嗎?各自為各自的理念而努力,我可以理解的啊”
“表面上是這個樣子,可在你內心里,或者一直在壓抑也說不定哦。”
“這、這個”
本來想要反駁,可是轉念一想,又實在沒有什么把握,自己對艾倫妮塔看來毫無恨意,或者只是建立在自己沒有能力做出報復這一前提上,一旦自己有了這樣的前提,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呢?
無論如何,處于內心深處那團黑暗中的東西,自己一點把握都沒有,并不喜歡這樣陰沉的性格,可到得最后,也只能無奈嘆氣。好在艾倫妮塔在他心中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片刻之后便將這事拋諸腦后。過得不久,菲利克斯起身準備離開,回頭看時,卻見芭芭拉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了。
“我先回去了,你怎么樣?能自己回去嗎?”
“放心,能帶著這一身繃帶走到這里來,就能安全回去。”
菲利克斯離開后不久,夕陽開始落下,當海平面終于吞沒天邊最后的那束光芒,唐憶輕輕嘆了口氣。
“你也終于要離開了嗎?”
沒有像加百列那樣控制著這具身體duli行動,繚的靈魂在這具身體存在地時間要更久一些。不過,但加百列的靈魂終于消散,他也堅持不了太久的時間,從方才開始,唐憶便感受到這具一直在望著大海的靈體,開始逐漸湮沒。
“我的家鄉沒有這樣的大海,后來到了這里,也一直沒時間過來看加百列這家伙,也算是償了我的一個心愿了。”
淡淡的悵然之后。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半獸人地生活,這
來過得很苦,荒漠的增加,蟲子領地不斷擴張。四所及,無處不是荒漠、荒漠唐憶先生,假如有一天你會遇上這方面的抉擇。請多少對獸人一族作出體諒好么?這并非祈求,而僅僅是朋友間的請求”
“呃,這些事情,恐怕輪不到我做出思考吧”
“你不會寂寂無聞地。我有這樣的預感。”
“嗯,好的,無論如何。我會一直記得你的話。”
“另外有一個半獸人地女孩子。當然。現在應該已經變成阿姨或者大嬸了如果有可能見到她,請替我向她說一聲‘對不起’。好嗎?”
“好的。”點了點頭,唐憶卻知道他并非真的在對自己做出請求,他所請求的對象,僅僅是他自己,在生命最后地這段時間里,對一切事情做出了結,而自己,僅僅是這段了結的見證
漸漸的,月光迷蒙,海風吹來,有些冷了。他可以感受到那靈魂與記憶終于消逝在海平面地上方,在那里,兩道巨大地靈魂正向他揮手做出道別,在他們地背后,天使與惡魔各自張開翅膀,去往相同或不同的世界。
“再見”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