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宸見王爺不說話,眼里卻是明擺著想讓他回去,就撅了嘴瞅著他,幾人就僵硬在這里,那邊莫流暄就站起來,對他道,“小宸,要不你先回去一趟再出來?伏老夫人他們都回來了,她打小就疼你,她回來也有幾日了,想你想的緊呢。”
莫流宸把脖子一哏,自己推著輪椅就饒過他們往里走,嘴里嘟嚷著,“不回去就不回去,想把我們騙回去,就不讓我們出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說話算話,不待到三四個月絕不會去,母妃想我,我也想她,以后讓娘子多給她寫封信就是了。”
宛清見他走了,只得訕訕的朝王爺笑,聽了莫流宸要她寫信的話,忍不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再寫就是每日三封了,吃過早飯寫一封,寫他早上吃些什么,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等送到王妃手里已經是吃午飯的時候了,她正在瞅信,她就在這里記錄他午餐吃的什么,這么做有意思嗎?
讓他寫就更差了,專門寫她吃了些什么,還特別夸張,誰早上吃了四個饅頭啊,桌子上什么時候有過饅頭了,傳回去會不會讓王妃她們以為她是個吃貨,只知道吃,又或者拿饅頭來虐待他,所以讓他寫過一次,宛清就不敢再讓他寫了,每回都是她寫完,讓他再最后加一句,聊表對母妃的思念就成了,宛清撅了撅嘴,在心底嘆一句:古代可真落后,要是有電話手機哪里用的著這么麻煩。
宛清想著,突然就生出自己是王妃的間諜,專門派來跟蹤記錄他的日常行蹤的感覺來,如今她這個間諜不大合格,所以王妃不大放心,要親自照顧著才放心?
宛清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弄的嘴角直顫,她可真能想,不過還是不要回去的好,他這腿雖然是能走幾步了,可是還得再多養些時日,畢竟是斷腿,就算好全也比常人的脆弱不少,她得給他完全治好了才放心,還有那些半月坊分鋪子還在繼續中,每日都有好些事等著他去處理呢,回了王府,那些事可怎么辦,只是聽莫流暄說,那伏老夫人打小就疼他,真的假的?
宛清拋開這些想法,總之一句話,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不論是顏容公主還是王妃的思念都無法阻止,他們總不能一直活在王妃的羽翼下吧,王妃也該學著適應莫流宸不再身邊的日子。
莫流暄見莫流宸他們鐵了心不想回去,只得對王爺道,“看來小宸他們是真的不大想回王府,我們總不能綁他回去吧。”
王爺回頭望去,正屋里哪里還有莫流宸的身影,王爺嘆息一聲,看宛清把他照顧的這么好,外面的世界確實比王府舒適的多,他難得笑的那么開心,“就隨他吧。”
說完,邁了步子就往外走,鐵匣子似乎在這個小鎮上消失了似地,如今不當是東冽,就連北瀚也卷進了這場爭斗,邊關蠢蠢欲動,戰爭一觸即發,再找不回鐵匣子,回頭圣上當真會把怒氣降罪錦親王府了,到時候就算鐵匣子找回來,圣上也不會放心的交給他,交給暄兒保管了。
宛清跟著莫流宸進了屋,才坐下,竹云就把藥箱子拎了進來,道,“王爺和世子爺已經走了。”
宛清也預料到,他們定是百忙之中抽空過來一趟的,哪有那個閑工夫在這里多耽擱,瞧王爺憔悴的臉色,定是這回遇到了大麻煩,不過好在王爺沒有硬逼著他們回去。
宛清翻看著白獺髓,這回得多制兩盒,不然顏容公主用著也是心里忐忑啊,到時候用完了去錦親王府催王妃,王妃就又有讓他們回去的小心思了,宛清想著就對莫流宸道,“相公,你去做復建,我去給顏容公主制舒痕膏。”
宛清帶著竹云梳云到藥房,首先就是給王妃寫信,等寫完信,就開始著手制舒痕膏,舒痕膏才制好,王妃就差人將顏容公主的白獺髓送了來,在信里也答應讓他們玩夠了再回去,宛清這才如釋重負。
宛清丟棄了那淺淺的壓力,渾身輕松不已,一輕松,人就活發開了,整日的想著玩呢,那什么研究香料的事全拋在了腦海,等回到王府有的是時間讓她去研究,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自由。
這一日,小院南側的草地圍欄外,宛清和竹云梳云還有南兒北兒幾個都站在那里,瞅著那幾匹碩健的馬甩著尾巴,馬蹄淹沒在青翠綠草中,悠閑的蹄踏著,草坪上還翩翩飛舞著幾只蝴蝶,讓宛清想起那句詩來:踏花歸去馬蹄香。
梳云從五六匹馬中來回掃視,最后目光落在宛清的眼睛上,“少奶奶,我們來這里是干嘛來了?”
“騎馬,”宛清淡淡的回了一句,繼續瞅著那幾匹吃草的馬。
梳云聽了睜大了眼睛,幾個丫鬟互望了一眼,眼里明顯的寫著不大贊同,騎馬是多么危險的一件事啊,光是瞅著那身高馬大的馬身子,少奶奶這小身板能爬上去嗎,再說了,爺的腿可就是從馬上摔下來的呢,竹云朝南兒使了個眼色,南兒點點頭,撒開腳丫子就往遠處跑。
等莫流宸知道宛清興致勃勃的是去學騎馬時,臉都沉的墨黑墨黑的,這小女人當真是不安分,他還以為她們幾個又是去燒烤去了。
忙丟下手頭上的活,匆匆忙趕到的時候,宛清還在瞅著那幾匹馬吃草,莫流宸這才放了兩分心,人沒在馬上就好,上前與宛清并排站著,見宛清目不轉睛的瞅著那幾匹馬,一會兒蹙眉一會兒舒眉的,有些不解,“娘子,你是在干什么?”
宛清這才回頭瞅了他一眼,“我在挑馬呢,相公,你怎么有空來了?”
挑馬?她能挑什么馬,莫流宸手肘撐在輪椅上,掃了一眼那幾匹馬,笑問道,“娘子是如何挑的馬?”
說起這個宛清興致還真來了,隱隱還有一絲的抱怨,隨手指了最近的一匹,“這匹馬吃草吃成一條直線,不帶轉彎的,那一匹,橫著吃,大概四個手掌寬,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規規矩矩的,那匹就更是了,圍圈的吃草,還有那匹,走兩步咬一口,抬頭看一眼天,還有那一匹。”
宛清越說聲音越大,聽得莫流宸和冷灼額頭直顫,不是說少奶奶是在騎馬嗎,這怎么是在觀察馬在吃草呢,還觀察的這么細致,經少奶奶這么一說,再看那幾匹馬,果然是呢。
竹云聽的直汗顏,同樣是在看馬吃草,她就只見到馬兒在吃,沒見到其他,聽了宛清的話,不由得心生敬佩,少奶奶的眼睛就是不一樣。
莫流宸無語的瞅了眼天空,“娘子,這些跟你挑馬有什么關系?”
宛清脖子一哏,對他話里淡淡的鄙視很是不悅,“不是有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嗎,結果。”
莫流宸憋了笑,直搖頭,他這娘子的腦袋果然跟別人的不一樣,“結果人家都吃飽了,你也沒挑到一匹吃回頭草的,是不是?”
除了這個理由,他還真找不到別的理由了,這些馬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隨便哪個都是好的,哪里用的找挑啊,“既然沒有吃回頭草的馬,娘子,我們回去吧。”
宛清氣的臉一紅,誰要找吃回頭草的馬啊,她是在挑匹好馬,她對馬又沒有研究過,哪里知道如何挑馬,想著那句話是古時流傳下來的,定然有他的道理了,哪里知道看了半天都沒挑出一匹好的來,就拿那匹圍圈的來說吧,人家一直都是往前吃的,只是稍稍偏了一點,最后圍成了圈,算不算是吃回頭草呢,宛清還在糾結。
不管了,就挑那匹吃直線的,它一直往前走的,是所有馬中最不吃回頭草的,宛清指了它道,“我就要它了。”
莫流宸搖搖頭,眼神帶笑了道,“娘子,你眼光可真差,挑了半天竟然挑了一匹最差的,我。”
聽他說她眼光差,宛清直橫眼,誰眼光差了啊,宛清不想理他,激將法對她不管用,她就是想騎馬,宛清想著就往圍欄里鉆,圍欄不是很高,但是很結實,中間是鏤空的,她身子嬌小,鉆過去不是難事。
宛清才鉆到一半,梳云才怔愣中回過神來,少奶奶怎么能鉆圍欄呢,忙指了那邊道,“少奶奶,有門,是虛掩著的。”
宛清聽了無語的撅撅嘴,有門嗎,她怎么都沒瞧見,她方才見那邊的小廝就是鉆進去的啊,不管了,都鉆了一半了,再回頭多丟臉啊,宛清正要跨腳,莫流宸就拽了她腰帶,將她往外拖,宛清拽緊了圍欄,直呼道,“快松手啊,抓不住了。”
“你給我出來,好好的學什么騎馬,成了心的讓我擔心是吧,萬一摔著了怎么辦,跟我回去,”莫流宸站起來,將宛清扛在吱嘎窩處,一手將宛清抓著欄桿的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氣的直瞪宛清,騎馬是多么危險的事,她又沒有功夫,萬一摔下來了怎么辦,她就不能安安穩穩的呆在屋子里,就像在王府里一般,出了門都快變成個野丫頭了。
莫流宸想著就拽緊了宛清的雙手,宛清反抗不了,只憋著嘴瞅著他,莫流宸蹙了眉頭,“你就不能聽話點兒?”
宛清駁斥道,“我還不算聽話啊,你不讓我上街我就沒上街了,你不讓我去湖邊我也沒去了,我就是想騎馬在草地上溜達兩圈也不成?我又不跑,讓人牽著還不成嗎?”
那也不成,就是幾個人牽著那騎的也是馬,莫流宸見宛清眼里流露出來的渴望,撇過頭不去看,最后只得道,“只是想溜達兩圈?”
宛清聽了忙點頭,笑的眉眼彎彎的,很狗腿的道,“只是兩圈,連三圈都沒想過。”
莫流宸瞧宛清一會兒瞪眼一會兒小媳婦的樣子,忍不住撫額,“那馬不好,給你換個坐騎。”
宛清連著點頭,她不是純古人,挑馬這方面差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聽莫流宸回頭吩咐冷灼道,“去磨坊牽匹驢來。”
宛清臉上的笑立馬焉了,驢?
恨恨的冒火的雙眼瞪著莫流宸,別人騎馬她騎驢,太瞧不起人了,胸脯劇烈起伏著,莫流宸久站不得,宛清也不敢亂動,只能暗氣,就聽莫流宸道,“我是為你好,那馬那么大,你也爬不上去,馬是有傲性的,你上去,他一準摔你。”
宛清聽了更是咬牙,磨牙道,“你是說他們瞧不起我?”
莫流宸從鼻子里嗯哼了一聲出來,一個手勢打著,那邊就有一個暗衛閃出來,越過欄桿就往里面去,宛清就見他跨上馬,那馬前蹄往上了揚,努力掀他下馬,莫流宸揪了宛清的鼻子道,“你覺得自己不會被它甩下來?”
宛清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僵硬的笑來,果然挑了一匹最差的,脾氣好大,宛清把眼睛往別的馬上脧,莫流宸一瞧就知道她的心思,“別打那些馬的主意,性子更烈呢,這幾匹馬都認主,不喜歡生人靠近,除非你能馴服他。”
宛清聽了那些心思都熄滅的干干凈凈的了,誰讓她知道伯樂與千里馬的故事呢,馬兒認主這事倒不是糊弄她的,馴馬她可沒那本事,宛清暗暗朝那幾匹馬撅了撅嘴,這么有個性做什么,她又不傷害它們。就這么一空檔,冷灼已經將驢牽了來,宛清瞅的眼角打顫,直拿眼睛瞪冷灼,冷灼當下站著不動,那驢見他不走了,當下繞著他打轉,宛清瞅著瞅著就笑了,笑出火花來,“相公,這驢是將阿灼當石磨了呢,真是匹好驢啊,時時刻刻都不忘自己的工作呢。”
竹云幾個原就忍的辛苦,這會子聽宛清一說,更是忍不住肩膀打顫,梳云瞧了根本就忍不住,捂著肚子靠在圍欄上笑個不停,死木頭,你也有今天,這驢真是太合她心意了,終于讓他那張千年不化的臉破功了,抽,還抽,繼續抽。
莫流宸也有些憋不住了,只得硬著頭皮道,“娘子不是要溜達兩圈嗎,不用你趕,它自己就轉呢,多好。”
好個屁!宛清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聳了鼻子道,“我可不敢占用它的工作時間,都說倔驢倔驢,萬一它氣極了咬我怎么辦,是吧,相公?”
莫流宸當下狠狠的瞪了眼冷灼,也不知道挑匹好驢來,臉都丟盡了,冷灼無語望天,丟臉的是他啊,磨坊總共才兩匹驢,那匹壓根就拖不走,這匹還真如少奶奶說的時時刻刻不忘自己的工作呢,別轉了,頭都被它轉暈了,耳邊聽著梳云的笑聲,他面無表情的臉也開始泛紅了,這輩子還沒遇過這么窘迫的時候呢。
宛清松了手,揉了揉鼻子,對梳云道,“回去把這光輝的時刻畫下來,以供后世人瞻仰。”
梳云狠狠的點頭,冷灼都想去撞墻了,他是無辜的,少爺的吩咐他只得照辦啊,少奶奶您拿少爺沒法子就拿他開刀,不帶這樣的吧,他下回站您這邊還不成么,再說了,少爺也是為了您好啊。
宛清瞅了瞅那驢,又望了望莫流宸,嘴角就溢出笑來,越彎越大,莫流宸瞧著臉都黑了,揪了宛清的鼻子罵,“你要敢畫我,看我不教訓你,看來還是我不夠努力啊,讓你有閑工夫出來瞎溜達。”
宛清的臉一窘,把臉一撇,“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不也畫過我,禮尚往來,很公平,你畫了幅送我,我得回送你一幅,現在沒馬可騎了,走,回家畫畫打發時間去。”
說著,輕提裙擺往前頭走,莫流宸黑著臉一伸手就拉住了宛清,長臂一攬,抱住宛清就凌空飛了起來,半空中一個回轉,嚇的宛清心都差點跳出來,只閉著眼睛摟著他,只聽到一個馬的嚎叫聲才敢睜眼,那邊冷灼瞧了就有些擔心,少爺自從腿殘了后可就從來沒騎過馬了,今兒被少奶奶這么一激,當真就上了馬,他瞧著有些激動,心里也有些擔心。
忙躍上馬在后頭不遠不近的跟著,其余幾個暗衛同樣,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少爺少奶奶的安全,少爺的腿殘可就是摔下馬導致的。
宛清被他緊摟在懷里,倒也不那么擔心,心里還有一絲的雀躍,終于瞧見他坐在馬上的颯爽英姿了,莫流宸坐到馬背上才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什么,不禁有些后悔,再瞧宛清得意的樣子,直拿手去救她鼻子,心里軟綿綿的,“你是故意激我的!”
宛清撅撅嘴,嗡了聲音道,“也不算全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想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