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媽媽說完,就福身請宛清進去,宛清就當沒聽見伏老夫人的話,進了屋,撇了一眼六太太,她正抹眼淚呢,見了宛清淡淡的笑了笑,宛清福身給伏老夫人請了安,又給六太太請安。
伏老夫人啜著茶,擔憂的問道,“聽說今兒你們去南禪寺遇到了刺客,可受了傷,我原還打算去瞧瞧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宸兒怕是擔心壞了吧。”
宛清微福了福身子,恭謹有禮的回道,“多謝老夫人的關心,宛清和母妃沒什么大礙,只是想著一直沒來給老夫人請過安,宛清有些過意不去,還望老夫人見諒呢。”
伏老夫人聽了,伸手招呼宛清過去,宛清忙上前幾步,伏老夫人拍了宛清的手道,“無礙,平素你還要忙著照顧宸兒呢,只要把宸兒照顧的好,給不給我老人家請安都沒關系。”
宛清聽得一臉感激,六太太也在一旁幫著腔,宛清就坐在屋子里跟她們聊著天,半晌,伏老夫人惋惜的道,“宸兒那孩子打小聰明,我是打心眼里喜歡,怎料去皇宮做侍讀,落得我在外許久,也不知道他的腿怎么樣了?”
伏老夫人一說,宛清就拿帕子抹眼睛,抽噎著道,“相公的腿怕只能是這樣了,今兒母妃還問起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都說半月坊老板醫術超群,也特地請他看過,他只說相公的腿被人接歪了,怕是這輩子也難。”
說著,宛清就說不下去了,帕子遮著眼睛,梳云在一旁瞧著,眼睛直眨,少奶奶那眼淚是咋來的,也沒見她用辣椒水啊,不會是真傷心了吧,想著,梳云的臉也憋了下來,少爺的腿明明就好了,偏生府里這么多的人都巴不得他永遠的坐在輪椅上,要是這些人不除干凈,呆著總是讓人心里發慌,光是今兒一天就遇到三回刺客呢,要不是她們事先知道暗處有人保護著,還不得嚇的腿發軟啊,梳云想著,心里還發毛。
宛清啜泣著,伏老夫人自責的勸慰著,六太太也安慰著,好半天才止住,宛清抽噎著道,“宛清也就敢在你們面前流兩滴眼淚,要擱在母妃屋里,宛清可不敢,沒得惹的母妃更傷心。”說著,擠出來一抹慘淡的笑來,一副她已經對莫流宸的腿不抱啥希望的樣子。
宛清說完,深呼一口氣,拿帕子擦擦眼睛,又眨了兩下,一副方才什么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又閑聊了兩句,外邊一陣環佩叮鈴悅耳聲傳來,宛清瞥頭望去,正是莫流夏呢。
她娉娉裊裊的進屋,先是給伏老夫人請安,再就是給六太太請安,方才繞過來給宛清請安,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二嫂也在呢,我可有幾日沒瞧見二嫂了,昨兒聽說二嫂要去南禪寺上香,原是想跟去的,可是娘不許我跟著去礙事,還好,方才聽說遇到了刺客嚇壞我了,二嫂沒事吧?”
宛清搖搖頭,莫流夏就靠著宛清坐著,大眼睜得圓圓的,“聽說今兒慧海大師請二嫂去了,還送了副畫給二嫂呢,是不是真的?”
宛清聽得一怔,嘴角輕弧,看來王妃屋子里當真什么消息也瞞不住啊,王妃瞅著她手里的畫軸問的時候,身邊可只有玉蓉在呢,其余人只知道她進了南禪寺,可不知道畫軸是哪里來的,宛清點點頭,莫流夏就睜大了眼睛,閃著興奮的光,“慧海大師可是得道高僧呢,那畫定然也不尋常,二嫂可以借我看看么?”
宛清眼角掃了屋子一眼,伏老夫人啜茶不語,倒是六太太嗔了她一眼,“胡鬧,自己都知道慧海大師給的不是尋常之物,哪里能隨意的給你瞧,萬一弄壞了可怎么辦?”
莫流夏小嘴撅著,宛清搖搖頭,“六嬸重了,不過是一副畫而已,相公正拿著臨摹呢,回頭畫的和畫軸一般時,讓他送一副一模一樣的給流夏就是了。”
莫流夏聽得直咧嘴,連連點頭,見六太太瞪她,還回頭嗔了她一眼,直嚷嚷著宛清不可忘記了,宛清淡笑不語,又坐了一會兒,就帶著梳云回到絳紫軒。
書房里,冷灼正跟莫流宸說著刺殺的事呢,宛清也在一旁聽著,王爺也插手了,更是直接將事情上報到了刑部,莫流宸揉著額頭思岑著,宛清卻是干脆將在王妃屋子里的事跟莫流宸說了,莫流宸是王妃的兒子,理當知道母妃隱忍了二十年的事,“相公,母妃不許我們查,我們怎么辦?”
莫流宸也沒料到王妃知道是誰要殺她,還直接就說不許他們查,更沒料到背后的事情竟然這么多,莫流宸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令牌,左右翻看了一下,嘴角劃過一抹妖冶的笑,“母妃不讓就不查了,可以偷偷的查嘛,回頭把這個令牌給父王送去,讓父王查,我們查出來他不一定信,只有他自己查出來,由不得他不信。”
莫流宸想著,帶著宛清就去了王爺的書房,王爺一個人在書房里,手里拿著一畫卷瞅著,不知道再想什么,門口的小廝莫流宸直接就讓冷灼給點暈掉扔遠了,王爺見莫流宸推著輪椅進去,忙將畫卷收起來,有些躲藏的意思,瞥眼見莫流宸撅著嘴生氣的樣子,手上的動作就止住了,放下手里的畫卷,饒過書桌過來,問道,“宸兒怎么來了?”
莫流宸沒有理會他,推著輪椅往前頭走,好奇的拿過畫卷展開,宛清嘟嘟嘴,王爺都準備藏起來了,他還正大光明的瞅,那嘴撅的王爺要是不給就是有貓膩,弄的王爺局促的站在那里,宛清想著這事估計也就他能做得出來,等見到畫卷上的人宛清就怔住了,是一個少女,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面上罩著薄紗,手上拿著的是一朵殘破的雪蓮,頭上沒什么飾物,只一根簪子,可不就是云香珠么!
宛清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就見薄紗一角寫著一個字,馨。
宛清扯了扯嘴角,貌似貴妃娘娘的名字叫溫云馨,這到底是不是王妃啊,正想著,就聽莫流宸睜大了眼睛瞅著王爺,“你看母妃的畫像,為什么不給我看?”
王爺聽著更是尷尬,“這不是你母妃,宸兒乖,把畫給父王好嗎?”
莫流宸鼻子一橫,“怎么就不是了,這簪子就是母妃的!娘子,拿出來比比看。”
王爺聽的怔住,宛清就將簪子拿了出來,王爺瞥了一眼,又細細的瞅了瞅畫卷,“你真覺得這畫像你母妃?”
宛清聽得嘴角直抽,長眼睛的都覺得像好不好,只是貴妃娘娘跟王妃長的有六七分的相似,這畫像自然也像她了,這簪子是王妃的無疑,可這薄紗上的馨字,作何解釋?這畫像是誰畫的,眼神好的都瞅見薄紗上繡的字了,就沒瞧見面紗下的人?
“這畫就是母妃,”莫流宸一錘定音,三兩下就把畫卷好了,遞給了王爺,“不信你自己去問母妃。”
王爺接過畫卷,神色有一絲的猶豫,隨手把畫卷放在了書桌上,問莫流宸道,“宸兒甚少來父王的書房,今兒來可是有什么事?”
莫流宸這才把袖子里的令牌拿出來,“這是今兒暗衛在刺殺現場找到的令牌,或許和刺殺有關。”
王爺疑惑的接過令牌,眼神就凝了起來,莫流宸卻是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將那只獨有的箭從輪椅后頭取出來,“刺殺的不止兩隊,這是第三隊人射的,差點就害死娘子和母妃了,母妃不許我們查。”
王爺接過箭一看,臉色更是沉了,這不是當年消失的那一隊暗衛專用的箭嗎?當年父親手里一共三只暗衛,主要的那一部分給了他,一小部分給了宸兒,還有一只消失了,他找了許多年都沒找到,當年父親將它給了誰?
莫流宸見王爺瞅著箭只發呆不已,眉頭微蹙,和宛清對視一眼,宛清也詫異呢,王爺這樣子,像是知道又像是不知道,就聽莫流宸問道,“父王,這箭?”
王爺伸手摸摸莫流宸的頭,“以后去哪里,身邊多帶幾個暗衛,刺殺你母妃的怕是王府里的人,這箭是你祖父手下的暗衛專用的,已經消失有幾年了,乖乖聽你母妃的話,這事父王會查。”
莫流宸這才點點頭,推著輪椅出了書房,那被扔遠的小廝,瞅著莫流宸就往墻角挨,宛清卻是詫異莫流宸和王爺的反應,莫流宸也陷入了沉思,王府當真不大安全了,當年消失的那一只暗衛人數不少,有四十四人呢,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還不知道壯大的如何了,當年祖父將它給了誰,怎么也沒人提過一句?
這些年,莫流宸也知道王爺在找那一只暗衛,沒想到見面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看來這一次,他們要殺的不是母妃,而是他娘子,母妃在王府快二十年了,都沒人下手,獨獨和宛清出去就遇上了,他娘子何時招惹過王府的人,逼的他們下殺手了?
這事雖然明白的交給了王爺查,暗地里莫流宸也在找,只是那藏匿了幾年的暗衛突然出現,只放了一箭就消失了,要查起來談何容易?
這一日,宛清和往常一般去王妃屋子里請安,二太太三太太都在,冰嫻郡主也在,王妃見宛清來,不等宛清行禮,就招手道,“宛清,快過來,你素來會送禮,正好幫母妃出出主意。”
宛清聽得直眨巴眼睛,就朝王妃走去,就聽王妃道,“十日后就是貴妃娘娘的壽辰了,你幫母妃出出主意,送什么好。”
這還真是難為宛清了,宛清又不知道貴妃娘娘喜歡什么,怎么知道該送什么好呢,宛清眨巴眼睛道,“母妃,貴妃娘娘喜歡什么,咱們就送什么吧。”
三太太聽了點頭道,“可不是,貴妃娘娘素得圣上寵愛,這一回的壽辰不可馬虎了,聽我們老爺說,這兩日朝堂上天天都在議論著鐵匣子的歸屬呢,貴妃娘娘可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依我看啊,貴妃當年就喜歡琉璃,不若就送琉璃吧?”
宛清聽得直點頭,拽了王妃的手,搖著,“母妃,就送琉璃吧,聽三嬸這話,怕是知道哪里有琉璃呢,她這么急著鐵匣子的事,不如就把這準備壽禮的事交給三嬸去辦,憑著三嬸的賢惠定能準備一份可心的壽禮,也省的您操心。”
王妃聽得嘴角劃過一抹淡笑,嗔了宛清一眼,回頭瞅著三太太,“宛清這提議正好,就麻煩三弟妹了。”
三太太聽得嘴角直抽,看著宛清的眼睛都能噴出火來,見王妃這么說,扯了扯嘴皮,“我這不也是關心王府嗎,鐵匣子可是祖宗留下來的,哪里能讓人得了去,再說了,我與半月坊可不熟,哪里知道哪里有琉璃。”
宛清聽得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宛清聽三嬸說就送琉璃,還以為三嬸知道哪里有呢,原來三嬸也不知道呢,母妃的琉璃是相公送的,要是送給貴妃的話,沒準相公就給砸了,這可難辦了呢,琉璃半月坊倒是有,可那都是天價之寶呢,三嬸要是愿意掏腰包,宛清就去跟半月坊說說。”
宛清眨巴著眼睛瞅著三太太,她不是愛管閑事嗎,手都插王妃這里來了,王妃要不是煩她了,怎么會給她使眼色,說送什么可不是她耍耍嘴皮就可以的事,要得拿出點實質性的東西才成,不然誰搭理她。
三太太被嗆的臉都紅了,氣的直扭帕子,沉著一張臉道,“三嬸是有那份心沒那份力啊,哪像你那么財大氣粗,兩萬兩銀子眨都不眨就送了出去,便宜外人還不如便宜你三嬸呢。”
宛清聽得無語,原先還是向王妃伸手要銀子,現在干脆找她要了,這臉皮真是厚的宛清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三嬸,那可是捐給受災的貧苦百姓的,三嬸怎么能拿自己跟他們比,難不成三嬸想過那種顛沛流離的日子?”
宛清話才說完,二太太拿帕子掩嘴笑,三太太一張臉窘的那個紅,王妃也忍不住了,聲音帶著笑意,“你三嬸是夸你大方呢,好了,這事今兒就不議了,回頭你回去了再幫母妃好好想想,今兒母妃有些頭疼,待會兒你留下幫母妃看看賬簿,周媽媽走后,這些賬冊壓了好些,母妃一個人看不過來。”
冰嫻一聽,眉頭微蹙,王妃這是要教宛清管家了,那她呢,冰嫻郡主張大了眼睛瞅著王妃,王妃卻是沒有看她,冰嫻郡主臉就有些沉了,就覺得這幾日王妃有些變了,不像之前那樣溫婉和耐煩,冰嫻郡主將手里茶盞放下,“母妃,您身子不適,宛清一個人幫你怕是不夠,冰嫻也幫您吧,出嫁前,母妃也教過我不少。”
三太太聽了就抬了眉頭,原本扭緊的帕子也松了些,臉色也好了不少,宛清瞅見王妃說要她幫著查賬時,二太太和三太太臉色都變了,比她嗆她們時還要嚴厲不少,宛清就覺得有問題,再聽冰嫻郡主也提議幫著看帳,就更覺得有問題了。
王妃眉頭也蹙了起來,她不過就是讓宛清幫她對一下帳而已,怎么一個個反應這么大,莫不是,王妃想著,眼神就冷了下來,“如此正好,待會兒母妃將賬簿分開,一人幫母妃算一點兒。”
宛清點點頭,那邊玉蓉就領著宛清和冰嫻郡主去了另一間屋子,因為冰嫻郡主也在,所以玉蓉就將一大摞的賬冊分了兩堆,宛清瞅的眼睛都顫,好幾十本呢,王妃不是每日都看帳嗎,怎么積累了這么多,宛清瞅著賬簿問玉蓉道,“這些賬簿都是?”
玉蓉點點頭,“這些賬簿平日都是周媽媽打理,王妃只翻看一下,周媽媽走了許久,就。”
宛清聽得心驚,王妃這是將王府的大權都交給了周媽媽了,她自己只是瞧兩眼,難怪方才二太太三太太聽她要查賬臉色都變了,再想著周媽媽那里的好些貴重首飾,怕是沒少從里面撈好處去吧。
宛清想著,就坐了下來,也沒拿筆,只是翻看了一下,眉頭都不知道蹙成了什么樣,東府每個季節都要修葺園子?一次一千兩?還有奇花異草的費用,一個季節就不下兩百兩了,其他稀奇古怪伸手要銀子的項目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隨意翻看了一下,宛清估計光是東府一年就不知道從王妃手里頭摳走五六千兩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