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之年天榜宗師!
這是離炎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駭人聽聞之事!
起初,是難以置信的嘩然。
“荒謬!天地閣莫非昏了頭?一個滄瀾小國,能出什么像樣的人物,還天榜第一百?”
“說不準是滄瀾國為某種目的,與天地閣串通,故意抬高此子,以亂我等視線!”
質疑聲如潮水般涌起。
但很快,更多的細節被披露出來:一劍,凡兵,斬六品巔峰洪裂山于百丈之外,過程不過一息,劍斷,人亡,干凈利落。
質疑的聲音小了下去,轉而化作一種被冒犯的憤怒,以及對未知強者的忌憚與敵意。
而這股情緒,正中了三皇子拓跋觀巖的下懷。
他無需親自下場詆毀,只需在各方勢力前來打探時,面露“無奈”與“憂色”,嘆息幾聲:
“江少俠...實力確是高絕,只是出手...唉,未免太過狠辣,洪前輩也是一方名宿,竟連全尸都未能留下...我離炎以武會友,向來講究點到即止,江宗師這般做派,恐非武道正途啊...”
寥寥數語,經過他麾下謀士有意的加工與傳播,將江塵塑造成了一個殘忍嗜殺、狂妄無度、視離炎武者如草芥的“滄瀾魔頭”。
一時間群情激憤。
本就因海外星圖而暗流洶涌的離炎,此刻被徹底點燃,官道之上,再無之前的平靜。
車隊前行不過百里,便有不信邪的武者,或獨身,或三五成群,攔路挑戰。
“江塵!出來受死!本尊來會會你這天榜高手!”
“魔頭!還我好友洪裂山命來!”
“滄瀾小兒,休得猖狂!”
挑戰者絡繹不絕,從最初想搏名出位的各路豪杰,漸漸變為在有些名號的宗門高手,懷著僥幸心理前來挑戰,欲要斬下這位新晉天榜宗師的頭顱,借此揚名,
結果,無一例外。
無論來者是五品、六品,無論使用的是何種兵刃,施展什么樣的功法,江塵的回應永遠只有一劍。
劍光閃過,魂斷道消。
甚至沒有人能讓他出第二劍。
官道兩旁,時常可見新立的墳冢,以及被隨意收斂的尸體,血腥氣幾乎彌漫在車隊經過的每一寸空氣之中。
滄瀾國僅存不多的士兵,從開始的驚恐擔憂,到后來的麻木,再到此刻,眼中竟隱隱帶著一種期待和狂熱,
這位江宗師,是以無敵之姿,在為他自己,為滄瀾,殺出一條血路!
陳天望跟隨在江塵車駕之側,每一次旁觀,對他而都是一次珍貴洗禮。
他親眼見證著那些在離炎武林中也算是一號人物的高手,如何在江塵那看似隨意,實則蘊含著無上劍意的一劍之下一一隕落。
體內真氣奔流不息,往日修煉的滯澀處豁然開朗,困擾他多年的六品瓶頸,竟在不斷地觀戰與江塵偶爾提點下,轟然破碎!
一股遠比之前強橫的氣息自陳天望體內升騰而起,他,終于踏入了六品境界!
激動之余,他望向江塵的目光,充滿了無盡感激與誓死追隨的堅定。
蒼山雪公主的氣色,在《寒月凝魄》功法的運轉下,確實好了許多,寒毒減弱了些許,
但更讓她心湖難以平靜的,是車窗外那不斷響起的挑戰、廝殺,以及那個男人始終如一的淡然。
就像一座亙古不變的巍峨山岳,將所有風雨擋在外面,敬佩,感激...種種情緒交織,最終在少女芳心深處,醞釀成一種更為復雜難的情愫。
數日后,車隊在一片荒原,
夕陽如血,將天地染成紅色,
一道身影出現在道路前方,此人身披黑色長袍,一頭赤發如火,他散發出的氣息,不再僅僅是真氣的澎湃,
更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威壓,隱約有天地之威加持,
“七品宗師!”
陳天望瞳孔驟縮,手心瞬間被冷汗浸濕。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宗師級別的威壓,
“赤發鬼”都閻羅,乃是離炎武林中兇名赫赫的散修宗師,其刀法詭異狠辣,更兼修邪異魔功,能吸人精血真氣,增強己身,死在他手中的高手不知凡幾,乃是天榜之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之一。
據說,他曾與一位初入天榜的強者交手百招而不敗!
他的出現,意味著真正的宗師級獵殺,開始了!
拓跋觀巖在后方車駕中,眼中滿是猙獰寒意,都閻羅,正是他耗費不小代價,暗中引來的第一把快刀。
“誰是江塵!滾出來!你的頭顱,本座收下了!”
都閻羅聲如夜梟,
江塵終于走下馬車,他看了一眼氣息陰邪的都閻羅,語氣依舊平淡,
“出手吧。”
“狂妄!看刀!百鬼噬魂!”
都閻羅怒吼,身形一晃,化作數道殘影,鬼頭刀掀起漫天刀影,黑氣滾滾,仿佛有無數厲鬼在其中哀嚎嘶吼,直殺江塵,
刀罡未至,腥臭血氣已撲面而來。
陳天望等人即便相隔甚遠,也感到氣血翻騰,心神搖曳,不由臉色發白。
面對這聲勢駭人的一擊,江塵只抬起右手,并指如劍,
嗤——!
一道指勁破空而出,這指勁并非真氣,而是蘊含了一絲江塵從帝骨中理解的無上真意,那威勢駭人的漫天刀光,竟被這道無形指劍從中一分為二,
都閻羅真身劇震,臉上露出駭然之色,自己凝聚的刀罡,竟被對方如此輕易破去?
他狂吼一聲,真氣催至極限,鬼頭刀舞動如輪,幻化出重重刀山血海的法相,
“第二招。”
江塵淡漠開口,手指再點,有無形劍氣凝聚,瞬間穿透重重刀幕,點在出現在都閻羅的彎刀之上。
鐺!
一聲脆響,那柄飲血無數的六品鬼頭刀,竟從中間直接崩碎開來!
都閻羅心神俱震,駭然欲退。
“第三招。”
江塵聲音遙遙傳來,一抹劍光森然,從虛空中一閃而逝,如同劍神斬群魔,
都閻羅凝聚的真氣法相,百年苦修的魔功,在這劍光面前,形同虛設,他瞪大的瞳孔中,倒映著那道驚破寰宇的天地驚鴻,滿目瞠然,
噗嗤!
如穿豆腐一般,都閻羅額頭正中,一個血洞赫然出現,前后通透,他眼中的狂傲與嗜血瞬間凝固,充滿了無盡恐懼與悔恨。
隨即,身軀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下,濺起一片塵土。
三指,斬七品!
這一刻,天地如寂。
如果說之前斬殺六品巔峰尚在天榜強者的理解范疇之內,那么此刻,輕描淡寫三指擊殺一位兇名極盛的七品宗師,則徹底奠定了江塵天榜強者的無上威名!
有悄然遠觀的武者們,不少人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看向江塵的目光中充滿恐懼與敬畏。
天地閣的觀測者再次現身,玉冊之上,江塵的名字一陣光華流轉,排名悄然提升,從第一百位,躍升至了第九十三位!
消息傳回,舉世再驚!
滄瀾使團內部,士氣高漲到了,那些僥幸活下來的滄瀾士兵,再度先前的頹敗,臉上洋溢著與有榮焉的驕傲。
而這份震動,甚至跨越了千山萬水,傳回風雨飄搖的滄瀾國都。
當信天鷹跨越千山萬水傳遞,記錄了江塵一路戰績,尤其是劍斬洪裂山、指殺都閻羅,登臨天榜并排名提升的密報,
呈送到滄瀾國主蒼玄胤的龍案上時,這位飽經憂患、鬢角早已斑白的國君,整個人都懵了。
他拿著那份輕飄飄的絹帛,反復看了三遍,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殿內,幾位重臣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天榜...第九十三...”
蒼玄胤喃喃自語,聲音干澀,
“一劍斬六品巔峰,三指殺七品宗師...這...這真是我滄瀾的武者?”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夢幻般的不敢置信。滄瀾衰落的何止是國力?
武道更是青黃不接,垂垂老矣,否則,何至于派一個五品上的陳天望作為使團的最高武力守護公主?
這傳來的消息,美好得如同天方夜譚,讓他如何去信?可情報來源確鑿無誤。
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胸中積壓多年的郁結盡數吐出,眼中重新煥發出銳利的光芒。
“速度查探江塵的來歷,但無論這位江塵宗師來自何方,他于我滄瀾,有擎天保駕之恩!”
他聲音充滿激動,
“于危難中護送公主,揚我國威于離炎,震懾強敵于邊疆,此乃救我滄瀾于水火之大恩!”
“傳朕旨意:即日起,冊封江塵,為滄瀾‘劍主’!地位等同國公,見君不拜,享滄瀾舉國供奉!”
“此恩情,滄瀾...永世不忘!”
旨意傳出,滄瀾國內,一片歡騰,江塵之名,響徹大街小巷,成為了這個垂危國度黑暗中唯一的光芒與希望。
使團前行,時間流逝,而江塵此行的傳說亦在繼續,信天鷹的信箋如同流星一般傳向四面八方,
滄瀾國江塵,七劍斬七品中境何雨凡,天地榜位列...八十七位。
七品上境強者羅剎宗主伏禍于大野澤向滄瀾劍主發起挑戰,施展禍斗法相,艱難抗過三十招,第七招,后退百丈,第二十三招,重甲崩碎,第三十招,一劍穿心,天地榜提升至...七十九位。
青山觀主七品上境與江塵互換三招,江塵以滄瀾名劍秋水應戰,青山觀主施展宗門絕技——青云十三劍,連續十三劍,逼得江塵步步后退,
然秋水出鞘,三劍斷其劍勢,一劍斷青山觀主右臂,廢其修為,天地榜位列...七十三位。
。。。
就在江塵名動天下之時,這一晚,月明星稀。
使團駐扎在一處湖畔。
江塵正于一株樹下靜坐,圣人法運轉,與這片天地的規則進行著更深層次的交融。
他已然感覺到,自己目前實力,大約相當于此界的半步八品,但具體戰力,因境界感悟與手段的差距,應該可與初入八品的大宗師相比。
忽然,一陣清越縹緲的琴音,自天際傳來。
琴音初時如清泉流水,洗滌人心,但旋即音調一轉,蘊含著一股無形殺力,如同千萬銀針,滲透人的識海,試圖引動心魔,窺探隱秘。
車隊中,陳天望等人聞音,只覺心神搖曳,眼前幻象叢生,幾乎要把持不住。
江塵緩緩睜開眼眸,看向琴音傳來的方向,那里,月光之下,一只潔白的仙鶴若隱若現,鶴背之上,似有一道絕世倩影。
“試探我?”
江塵隨手從身旁樹枝上摘下一片樹葉,置于唇邊。
下一刻,一段帶著幾分蒼涼意味的音律,自葉間流淌。
這音律沒有復雜的技巧,卻蘊含著一絲江塵兩世修行領悟出的圣人道韻。
“嗚——”
葉笛之聲響起,澹臺明鏡試探的琴音,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撫平、化解。
非但如此,音律聲引動了天地間的道韻,湖面泛起粼粼波光,月華似乎更加凝聚,草木為之輕輕搖曳。
天際那縹緲的琴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