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幾位,都是今天接到的請柬?”余光淼坐下之后,掃視一圈,見到襄陽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已經被請過來,心中更覺今日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我是一大早就接到請柬。”一人眉宇間也是憂心忡忡,聲音很低:“你們說云山公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一人身體前傾,低聲道:“聽說鄭副使已經被囚禁起來,還有四海鏢局被抄了,鏢局里的人全都被拘押入獄。”
“這次事情可真是鬧大了。”一人撫須輕聲道:“外人只以為四海鏢局就是普通的鏢局,可是咱們老哥兒都知道,四海鏢局背后一直是有人護著的。動了四海鏢局,那就沖著背后的人去......!”
邊上粗須如針的中年豪紳瞥了撫須那人一眼,問道:“老賈,這是咱們老兄弟說話,你也不用說話半桶水。外人不知內情,咱們心里都知道,四海鏢局的鏢頭是趙司馬的表兄弟,動了四海鏢局,那就是動了趙司馬。”
那老賈依然撫須,淡定自若道:“懷炎兄,我說的背后之人,還真不只是說司馬大人。你們可知道,四海鏢局的總局在哪里?”
“聽說在神都!”
“那你們可知道四海鏢局的總鏢頭是誰?”
桌上幾人互相瞧了瞧,都是看著老賈。
瞧見幾人求知的眼神,老賈嘿嘿一笑,道:“這幾年我因為生意經常往返神都,對四海堂的情況還真是了解一些。你們可聽過神都東市的四海館?四海館在神都可是名聲響亮,館主熊飛揚更是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出身北司軍,雖然如今并無官身基恩,只是市井人物,但我在神都聽他們說,就是朝中那些達官貴人,見到熊飛揚也都是禮敬三分。”
“老賈,熊飛揚和四海鏢局有什么關系?”
“四海館,四海鏢局,這你還聽不明白?”老賈淡淡一笑,“熊飛揚就是四海鏢局的總鏢頭,那趙司馬的表兄弟是襄陽分局的鏢頭,算起來還是熊飛揚手底下的人。”
“原來如此。”幾人都是恍然大悟。
那懷炎兄忍不住問道:“老賈,聽你的意思,那熊飛揚難道比趙司馬還不能招惹?”
“趙司馬自然是勇武過人,在山南威名赫赫。”老賈忙道:“不過熊飛揚的背景很深......!”
“能在神都混的人,哪個背景不是深似海?”有人輕嘆道:“都扯遠了。我是想搞明白,云山公今日設宴,這到底是什么宴?我瞧襄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被請了過來搞這么大陣仗,云山公意欲何為?”
那老賈卻也是云淡風輕,低聲道:“咱們還真沒扯遠。鄭副使被抓和四海鏢局被抄,幾乎是同時發生,要說這兩件事沒關系,那誰也不相信。現在市井都在傳,鄭副使意圖謀反,恰恰是在這種時候,云山公出面設下了這次酒宴,誰能說這些事情沒有牽扯?”
“說鄭副使謀反,也只是市井傳。官府沒有發告示,那就不能當真。”懷炎兄道:“副使大人在山南位高權重,前途無量,假以時日,入朝為官都是大有可能,他有什么理由謀反?而且他只是副使,并不掌握兵權,又如何謀反?反正我是不信的。”
便在此時,卻聽余光淼咳嗽兩聲,堂內的聲音也已經迅速安靜下來。
幾人順著余光淼的目光瞧過去,只見到云山公手拄一根拐杖,一身長衫,在一名年輕后生的攙扶下,從后堂緩緩走出來。
便有人站起身來,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站起。
“云山公,您老可要保重啊!”見到云山公身形微有些佝僂,氣色也不如當年意氣風發,便有人在他經過之時拱手禮敬。
云山公頷首微笑,在年輕后生的攙扶下,走到那張太師椅邊,緩緩坐下。
后生接過拐杖,就站在云山公身后。
“大家都坐吧!”云山公抬手示意眾人落座,待眾人坐下之后,這位名聲遠揚的山南大儒掃視一圈,才感慨道:“看來大家伙也都還愿意給我這個老家伙一點薄面,今日酒宴,大家也幾乎都如約而至。”
“云山公,您老就是云山的臉面。”余光淼率先拱手,恭敬道:“您是山南仕林的領袖人物,在座的這些世族,有幾個沒受過您老提攜?您老致仕之后,清心寡欲,咱們想宴請您都沒機會。今日您老請咱們來吃酒,大家伙可是求之不得,誰還能不來?”
四周眾人紛紛稱是。
云山公微微一笑,道:“老夫年紀大了,精力有限,所以不耽擱時間,有話就直說。老夫也知道,在座不少人和老夫一樣,也都上了歲數,今日是強撐著過來捧場。你們放心,老夫不會耽擱大家太久時間,正事說完之后,愿意留下吃酒的管夠,想要回去歇息的也不會強留。”
眾人面面相覷,心想這酒宴自然只是借口,卻不知云山公召集大家,究竟有什么正事。
大家坐下之后,都是從四周面朝云山公,大堂之內,一片寂靜。
“大伙兒知道,幾個月前,襄陽發生一件大案。”云山公緩緩道:“判官府得到密報,龐家暗中與匪寇勾結,利用商貿之變,向盜寇提供兵器馬匹,甚至要與匪寇里應外合,奪取襄陽城。判官府得知后,立刻調查,很快就拿到了龐家的罪證,坐實了龐家的罪名,將他們拘押入獄。也就是在不久前,龐敬祖和家人被押到漢水之畔處決。”
堂內一片沉寂。
這事兒在場眾人自然是無不知曉,也都知道云山公與龐敬祖是摯友。
此案已經有了定論,也是過去的事,卻不知云山公為何會舊事重提。
云山公掃視眾人,平靜道:“老夫今日要和大家說的第一件事,便是告知大家,龐家一案,乃是顛倒黑白,龐家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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