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經略使毛滄海的心卻是涼到底。
站在城頭,居高俯瞰,只見到城外星火點點,遍布曠野。
叛軍主力集結在北城外,守軍自然也是將主力集中在此。
不過之前就有其他各門的守兵發現城外出現游騎兵,這自然給守軍帶來不小的壓力。
即使其他各門外并無叛軍集結,但守軍卻不敢掉以輕心。
守軍不到三千號人,其他各門各安排了三百人守衛,北門主力也就不到兩千人。
這其中還要分出一部分在城中運輸石頭和檑木,作為守城之用。
雖然包括穆先驊和董歡在內,守軍將士幾乎都沒有守城的經驗,但準備石頭和檑木也是常識,在守城戰中,這類最簡單的防守武器反而是有效用。
毛滄海根本不敢發動城中的門閥世家。
大戰在即,城中宵禁。
這種時候,門閥世家閉門不出才能讓毛滄海安心。
否則黑燈瞎火,發動城中百姓和門閥世家協助向城頭運送物資,反倒可能給一些人發動暴亂的機會。
也正因如此,人手極度短缺。
叛軍突如其來,守軍倉促迎戰,即使爭分奪秒準備,能運到城頭的東西也是寥寥無幾。
魏長樂之前對守軍亮明身份,鼓舞士氣,卻是讓一些人堅定了信念。
但在叛軍的絕對實力面前,守軍將士也不可能僅憑魏長樂幾句振奮人心的鼓舞就能激發出無窮的戰斗力。
眼瞧見敵營密密麻麻的火光,還有每隔一陣響起的擂鼓聲,守軍將士的士氣終究還是在慢慢削弱。
毛滄海登上城頭,也是想鼓舞一下士氣,可是看到眾將士的模樣,一顆心還是涼了下來。
他比誰都清楚,只靠軍士而得不到門閥世家以及百姓的支持,這場守城戰最終肯定是必敗無疑。
“大人,敵營風平浪靜。”穆先驊站在城頭,抬手指向城外,“不過他們井然有序,營中也是寂靜,確實訓練有素。”
毛滄海微點頭,“郝興泰是在劍南啃過硬骨頭的,絕非善茬。”
穆先驊聞,卻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郝興泰在劍南道啃過硬骨頭的,如今對守軍來說,山南軍卻正是一塊硬骨頭。
“你覺得竭盡全力,咱們到底能守多久?”毛滄海壓低聲音問道:“有沒有一絲可能,能夠等到援軍抵達?”
穆先驊想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軍士們倒是離自己這邊有些距離,這才輕聲道:“大人,如果叛軍全力攻城,由屬下負責指揮守城,屬下.....屬下絕沒有任何希望撐過兩天。”
“這是實話。”毛滄海倒是平靜,抬手撫須道:“正面沖殺,你不遜色于任何人。可是以寡敵眾堅守城池,你確實沒經驗。老夫倒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竟然會讓你來守城。”
穆先驊忙道:“不過若是讓魏長樂負責指揮,也許能多撐些時候。魏長樂有過守城的經歷,經驗豐富,他當時面臨的情況,比現在嚴峻得多,最終也是奇跡般將塔靼人擊退。”
“奇跡的意思,就是一百次出現一次。”毛滄海微微一笑,“若是經常出現,就不是奇跡了。”
穆先驊道:“大人所極是。屬下是覺得,由魏長樂指揮,也許不能擊敗叛軍,但只要能守住叛軍的幾次進攻,不但可以振奮士氣,也會讓城中的士紳百姓覺得守城有望。如果他們覺得有希望等到援軍抵達,民心便可用。到時候我們便可以發動百姓協助守城.......!”
“你說的正是老夫一開始的想法。”毛滄海輕嘆道:“老夫讓魏長樂來城頭查看,就是想讓他協助你。如你所,只要能抵住叛軍的幾次攻勢,老夫就可以下令調動城中壯丁......!”
話說一半,卻是頓住,搖搖頭,輕笑道:“罷了,想的再好也沒有用了。”
穆先驊一怔,疑惑道:“為何?”
但他想到什么,低聲問道:“大人,魏長樂之前說有點小事要去辦。可是他離開之后,一直都不曾回來,是不是大人安排他有其他事?”
毛滄海只是俯瞰城外敵營,并無回答。
片刻之后,毛滄海才開口問道:“你說老夫自縛前往敵營,盧淵明和郝興泰會不會讓燕子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