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您關注這件事。”
林正的聲音突然壓低,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卻沒有再說什么。
沈青云眉頭皺了皺,看著不再開口的林正,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審訊室的門關上,沈青云站在走廊里,望著窗外連綿的陰雨,陷入了沉思當中。
林正的話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層層漣漪。
明明沒有殺人,卻自稱殺人,結果看到自己之后當場翻供表示之前都是謊,這個林正到底想要干什么?
“書記……”
孫健走到沈青云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怎么辦?”
“核實一下。”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看看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頓了頓。
他又說道:“然后派幾個人,跟我去現場看看。”
“好的。”
孫健連忙點頭答應著。
很快。
公安局這邊展開了核實,沈青云帶著人前往陳光的住處,也就是他被殺的地方。
走到半路的時候,沈青云接到了來自孫健的電話:“書記,我們查到了。燕京國際飯店確實有林默的入住記錄,監控顯示林正昨天下午一直在論壇現場,有數十人可以作證……他的不在場證明,是真的。”
雨還在下,敲打著公安局大樓的玻璃,發出密集的聲響。
沈青云突然想起林正最后那個眼神,那不是認罪伏法的頹敗,而是完成使命后的釋然。
就像影視劇里那些為了正義不惜燃燒自己的人,用最極端的方式,在黑暗里點亮一盞微光。
“有意思。”
沈青云想了想,直接吩咐道:“繼續調查他的相關情況。”
“是。”
孫健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
老城區的平房區浸在八月的潮氣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發烏。
沈青云踩著積水走到巷尾,陳光租住的小院門虛掩著,木牌上“福”字的邊角已經朽爛。
程凱推開門時,鐵銹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
“沈書記,就是這兒。”
程凱的聲音壓得很低,指著斑駁的土墻,小心翼翼的說道:“房東說陳光三月出獄后就住這兒,月租三百,總欠著房租。”
沈青云站在院中打量。
北屋的窗玻璃裂了道縫,用透明膠帶粘著,窗臺上擺著三盆枯萎的仙人掌。
西墻根堆著幾個蛇皮袋,裝著撿來的塑料瓶,這與他記憶中照片里那個穿著白襯衫、意氣風發的檢察官應該所處的環境完全不一樣。
“進去看看。”
沈青云推開屋門,一股霉味混著油煙味撲面而來。
屋里沒開燈,光線昏暗,唯一的窗戶被對面的樓房擋著,墻角結著大片黑綠色的霉斑。
“這屋朝陰,常年不見太陽。”
跟來的年輕警員小李介紹道,手里的勘查燈掃過墻面:“我們前天搜查時,主要查了兇器和財務,沒發現特別的……”
沈青云的目光落在墻角的折疊桌旁。
桌面上擺著半碗沒吃完的面條,面條已經干硬,蒼蠅在上面爬來爬去。
他伸手碰了碰桌腿,指尖沾了層薄灰,不像有過激烈爭執的樣子。
“林正說在這里勒死陳光。”
沈青云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淡淡的響起:“現場的搏斗痕跡呢?”
程凱翻開筆錄本:“林正供述說陳光沒怎么反抗,可能是醉酒后反應慢。我們在門把手上提取到兩人的混合指紋,符合爭執的說法。”
沈青云沒說話,而是直接走到了陽臺。
這里比屋里更逼仄,晾衣繩上掛著件洗得發白的襯衫,風一吹撞在銹跡斑斑的欄桿上。
墻角立著個銀色的伸縮晾衣架,金屬桿上有幾道深色的劃痕,底部的塑料底座裂了道縫。
“這東西誰的?”
沈青云指著晾衣架,勘查燈的光束在金屬桿上移動。
“陳光的。”
小李湊過來,對沈青云說道:“我們問過房東,說是陳光自己買的,經常用來晾被子。”
沈青云彎腰細看,手指輕輕拂過金屬桿中間的位置。
那里有圈不明顯的磨損,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摩擦過,邊緣還沾著幾根細小的纖維。
他突然想起法醫報告里的描述,陳光頸部的勒痕呈水平狀,邊緣有輕微的纖維殘留。
“程凱。”
沈青云直起身,眼神銳利,直接說道:“把這晾衣架送去化驗,重點查磨損處的纖維,還有上面的指紋。”
程凱一愣:“沈書記,您懷疑……”
“林正說用的是有線電視線。”
沈青云的目光掃過陽臺角落,那里確實有截斷掉的黑色線纜。
“但這晾衣架的高度、粗細,更符合勒痕的受力角度。”
他伸手握住伸縮桿,慢慢拉長,金屬關節發出咔嗒聲,隨口說道:“如果陳光是站在凳子上,用這個……”
程凱的臉色變了:“您是說,他可能是自殺?”
對于沈青云的話,他是有幾分相信的,畢竟這位沈書記的名聲整個濱州市的公安系統無人不知,人家進入行政系統之前,可是正兒八經的刑警出身。
而且,最重要的地方在于,沈青云不是那種坐辦公室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那是真正經歷過一線搏殺的人。
甚至不夸張的說,哪怕是程凱的刑偵經驗,也未必有沈青云豐富。
刑警這個行當,經驗可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沈青云一說話,程凱馬上認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