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濱州,清晨的霜花凝在市委辦公室的玻璃窗上,像一層朦朧的紗。
沈青云剛翻開冰雪大世界的開園籌備文件,目光剛剛看到安全預案那欄,就聽見敲門聲,比平時重了些,帶著幾分急促。
“進來。”
他抬頭,就看見孫健頂著一頭雪粒走進來,深色警服的袖口沾著泥漬,手里攥著個皺巴巴的文件夾,顯然是剛從公安局刑偵支隊趕來。
“書記,這是昨晚案子的初步分析報告。”
孫健把文件夾放在桌上,拉過椅子坐下時,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打破了辦公室的安靜。
沈青云拿起報告,目光先落在死者信息上面,在上面寫著,孫紅運刑滿釋放之后,來濱州投奔親戚,隨后開了家五金店,平時跟親戚來往不多,社交圈多是刑滿釋放人員。
“你們的結論是,模仿作案?”
他指著報告末尾的案件定性,眉頭微微挑起,不解的問道:“有什么依據么?”
“是。”
孫健喝了口沈青云遞來的熱茶,喉結滾動了一下:“刑偵支隊比對了遼東省雪人案的卷宗,雖然同樣是勒頸致死,死者呈跪姿靠雪人,嘴里插利群煙,連雪地上請來抓我的字跡都幾乎一樣。但關鍵的地方在于,孫紅運這輩子沒去過遼東,跟那邊的涉案人員沒任何交集,不可能是連環案的延續,只能是模仿。”
他說著話,從文件夾里掏出兩張照片,一張是濱州案發現場的雪人,一張是遼東案的雪人,擺在一起對比:“您看,連雪人眼睛的位置、圍巾的系法都像照著做的。鄭偉支隊長說,兇手大概率是關注了遼東案的新聞,想借著連環案的名頭混淆視線。”
沈青云盯著照片,手指在雪人嘴角的位置輕輕敲擊,卻沒有說話。
辦公室里只剩下暖氣出風口的細微聲響,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一片片落在玻璃上,很快就融化成水痕。
他想起昨晚平安夜的熱鬧,公園里的笑聲、中央大街的煙花、女兒趴在他肩膀上的溫度,再看看照片里冰冷的雪人、死者扭曲的面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
“未必是模仿。”
過了幾分鐘,沈青云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沉了些,看著孫健說道:“如果是模仿,兇手為什么要選孫紅運?為什么偏偏在平安夜動手?”
他把照片推回給孫健,身體微微前傾,淡淡地說道:“你想,平安夜是老百姓出門玩的日子,案發現場在城西公園附近,人流量不小,兇手敢在這個時候作案,要么是極度囂張,要么是有必須選這一天的理由。還有孫紅運,刑滿釋放人員,社交圈復雜,但也意味著他可能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事,兇手殺他,會不會是為了滅口,而不是單純模仿?”
孫健愣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
他之前只盯著“模仿”的證據,沒琢磨過動機。
是啊,模仿案大多選普通受害者,選刑滿釋放人員,反而容易引火燒身。
平安夜作案雖然能借節日分散注意力,但也增加了被目擊的風險,這不合常理。
“您的意思是……兇手可能跟孫紅運認識?”
孫健有點意外的對沈青云問道。
他還真沒想到,沈青云會有這樣的看法。
“不僅可能認識,還可能跟遼東有關。”
沈青云的指尖在“孫紅運社交圈”那一頁劃過,淡淡地說道:“孫紅運沒去過遼東,但不代表他身邊的人沒去過。”
他突然想起之前查金融詐騙案時,有嫌疑人是從遼東過來的,專門在濱州找刑滿釋放人員牽線搭橋,便隨口說道:“你讓鄭偉查一下,孫紅運近半年接觸過的人里,有沒有從遼東省過來的,或者有過遼東旅居史的,特別是案發前一周,跟他有過密切接觸的。”
孫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差點倒在地上:“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如果兇手是從遼東來的,既了解那邊的雪人案,又認識孫紅運,那所有疑點就通了。他不是模仿,是借著遼東案的殼,掩蓋自己的真實動機!”
他掏出筆記本,飛快地記錄,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格外響:“我現在就給鄭偉打電話,讓他把排查重點放在遼東關聯人員上。”
“很好。”
沈青云點點頭,拿起筆在報告上寫了行字:“讓鄭偉加快進度,冰雪大世界元旦就要開園,到時候會有大量游客,案子拖不得。”
他抬頭看向孫健,眼神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不僅要查兇手,還要做好輿情管控,別讓案子引發恐慌,影響老百姓的正常生活。昨晚的平安夜,大家好不容易能安心玩,不能因為這個案子,把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