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羊城周末,晨光帶著初夏的暖意漫過街道。
沈青云沒穿警服,一身淺灰色亞麻襯衫配卡其色休閑褲,腳下是雙舊帆布鞋,頭發隨意梳向腦后,手里攥著個帆布包。
包里裝著剛買的廣式早茶點心,是給省公安廳家屬院門口的保安帶的。
自從杜萬青案結束后,他連軸轉了近一個月,直到昨天省紀委將何尚杰、葉祖平的案子移交檢察院,才終于能給自己放半天假。
他沿著東風東路慢慢走,路邊的榕樹垂下濃密的氣根,陽光透過葉隙灑在地面,織成斑駁的光影。
早市剛散,攤販們正收拾攤位,竹筐里殘留的荔枝殼還帶著清甜,賣魚丸的阿婆見他路過,笑著招呼:“沈先生,要不要來斤魚丸,剛煮好的。”
去年沈青云幫她找回過被偷的攤位錢,老人家至今記著他,只當他是“在機關上班的熱心人”,從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下次吧阿婆,今天買太多了。”
沈青云笑著擺手,繼續往前走。
街角的便利店冷氣十足,他推門進去想買瓶礦泉水,剛走到冰柜前,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帶著哭腔的女聲:“那個,您等等,能不能幫個忙?”
沈青云回頭,看到兩個女人站在便利店門口,神色慌張。
年紀大的約莫五十歲,穿著一身休閑裝,年輕些的三十多歲,穿一條淺藍色牛仔褲,t恤領口有些變形,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雙手不停地搓著衣角,顯得手足無措。
“怎么了?”
沈青云放下手里的礦泉水,語氣溫和。
他見不得人著急,尤其是看起來像遇到難處的普通人。
五十歲的女人上前一步,聲音發顫:“同志,我們,我們手機丟了,從老家來羊城找親戚,現在聯系不上人,也沒錢打車,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們叫個網約車?到了地方讓親戚轉錢給您,或者我們加您微信還車費,行不行?”
年輕女人也跟著點頭,眼淚差點掉下來:“是啊大哥,我們在火車站被偷的,身份證也在手機里,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親戚家在龍湖區那邊,走路根本到不了……”
沈青云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打量了她們一眼。
兩人的衣著確實樸素,甚至有些破舊,年紀大的女人眼角有明顯的皺紋,雙手粗糙,像是常年干體力活的。
年輕女人的眼睛里滿是焦慮,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現在手機支付普及,真遇到手機丟了的情況,確實難辦。
“你們親戚家具體在龍湖區哪里?”
沈青云問道,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機,是一臺用了三年的舊安卓機,屏幕邊角還有個磕碰的痕跡,是上次基層調研時不小心摔的。
“就在番禺廣場附近的麗景花園!”
年紀大的女人連忙回答,語速飛快:“我們記得地址,就是聯系不上人。同志,您放心,到了之后我們肯定馬上還您錢,不白讓您幫忙。”
沈青云打開網約車的軟件,輸入“麗景花園”,顯示車費大概六十多塊。
他抬頭看了看兩個女人,見她們還站在門口,額頭上滲著汗,便又問:“你們沒吃早飯吧?便利店有面包和水,我給你們買些路上吃。”
“這怎么好意思!”
年輕女人連忙擺手,眼神里卻閃過一絲感激:“您幫我們叫車就夠了,不用再花錢……”
“沒事,出門在外都有難處。”
沈青云沒多說,轉身拿了兩袋面包、兩瓶礦泉水,又加了兩盒牛奶,走到收銀臺結賬。
年紀大的女人跟在后面,一個勁地說“謝謝”,手卻始終攥著那個舊布包,沒敢靠近收銀臺。
付完錢,沈青云把東西遞給她們,又把網約車的訂單信息給她們看:“車大概十分鐘到,車牌號是……白色的豐田,到了會給我打電話,你們注意看。”
“好!好!太謝謝您了同志!”
兩個女人接過東西,連連鞠躬,年輕女人還拿出手機,沈青云這才注意到,她手里其實拿著個舊手機,屏幕碎了大半,像是壞了不能用。
“我這手機壞了,沒法掃碼加您微信,等我們到了親戚家,用親戚的手機加您,一定把錢還您。”
女人對沈青云說道。
沈青云笑了笑:“不用急,幾塊錢的事,你們先趕路要緊。”
他沒在意微信的事,只當對方是真的遇到了困難,沒必要糾結這點小錢。
十分鐘后,網約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