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她微微頷首,算作見禮,“此乃代步之物,喚作‘車’。無需牛馬,自有其力。”她無意解釋內燃機或電力,只抬手,指了指旁邊已經坐進駕駛位的季星洲,“人坐于內,操控即可。”
周縣令哪里聽得進去這輕描淡寫的解釋,他腳步虛浮地往前挪了幾步,湊到最近一輛車旁,想伸手去摸,指尖快要觸到那冰冷鐵皮時又猛地縮了回來,仿佛怕被燙傷。他繞著這輛車走了一圈,嘴里不住地發出“嘶嘶”的抽氣聲,眼神里全是顛覆認知的駭然。
“季……季村長,”周縣令終于忍不住,聲音干澀地發問,“此物……此物究竟如何行走?力從何來?這鐵殼……這鐵殼之內,又是何等乾坤?”他的目光死死鎖住緊閉的車門,恨不能穿透鐵皮看進去。
季如歌沒回答他關于動力的問題,只是走到那輛明顯大一號的車旁,伸手在門上一個不起眼的凹槽處按了一下。“嘀”的一聲輕響,一扇更大的、側滑開的門無聲地開啟,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大人若有興趣,可觀此車內部。”季如歌側身讓開。
周縣令幾乎是踉蹌著撲到車門邊,探著頭往里看。這一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車內的景象與他想象的逼仄、簡陋截然不同。腳下是厚實柔軟的深色墊子,踩上去毫無聲息。左右兩邊是寬大的、看著就異常舒適的座椅,包裹著不知名的深色皮革,椅背竟還能微微向后傾斜。
頭頂鑲嵌著幾塊發出柔和白光的板子,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更讓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是,車廂一角,竟固定著一張小小的桌子,桌面光滑如鏡!
桌旁,甚至還有一個半嵌入車壁的、不知作何用途的小巧柜子,柜門是透明的琉璃,里面似乎放著些杯盞。整個空間干凈、規整、明亮,散發著一種他從未在任何移動之物上感受過的……“房間”的氣息。這哪里是車?這分明是一間能在路上行走的精舍!
“這……這……”周縣令喉嚨里咯咯作響,后面的話被巨大的震驚噎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身后的縣丞和主簿也擠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同樣如同泥塑木雕,連呼吸都忘了。
“此乃行路時略作休憩之所。”季如歌的聲音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她抬手在車門內側一個地方輕輕一碰,那扇沉重的滑門便又無聲地、順滑無比地合攏了,嚴絲合縫,仿佛從未打開過。
周縣令猛地后退一步,仿佛那關上的不是車門,而是他認知世界的大門。他臉色變幻不定,驚駭、茫然、敬畏、還有一絲無法說的恐懼交織在一起。
他看著季如歌那張依舊平靜無波的臉,看著她身后那些沉默伏臥的鐵獸,看著那些坐在鐵獸腹中、同樣沉默等待的人影,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季村長……她和她帶來的這些東西,已經完全超出了他這位縣令大人所能理解的范疇。這已經不是醫術高明或者奇人異士可以解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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