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界碑!嶺南的界碑!”王老漢的聲音嘶啞干裂,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穿透力,猛地打破了車廂里壓抑的沉寂,“過去了!我們……我們離開嶺南地界了!”
“什么?”
“界碑?!”
“這才一天!一天啊!”
短暫的死寂后,車廂里轟然炸開!所有人都撲向車窗,拼命想看清后面,但車窗外只有不斷延伸的陌生道路和飛速倒退的、完全不同于嶺南的荒涼山景。那塊標志著家鄉邊界的石碑,早已無影無蹤。
“真……真的出來了?”李遂安旁邊的瘦小少年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上血色褪盡。離開嶺南?這個概念對他而過于巨大和突然。嶺南之外是什么?是更可怕的窮山惡水,還是……還是季村長要帶他們去的那個“地方”?
巨大的茫然和一種被連根拔起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所有人。一天!僅僅一天!他們就被這不吃草的鐵獸,硬生生從祖祖輩輩生活的嶺南連根拔起,拋擲到了一個完全未知的坐標上。
半個月的艱難跋涉被壓縮成車輪下轉瞬即逝的一天光陰,這鐵獸不僅馱著他們的身體,更以一種蠻橫的姿態碾碎了他們對距離和時間的全部認知。
二狗娘緊緊抱著兒子,眼淚無聲地淌下來。離開了,真的離開了。嶺南的窮山惡水,嶺南的病痛饑饉,似乎都被甩在了身后。
可前方等待他們的又是什么?這快得讓人心慌的速度,這舒適得讓人不安的鐵匣子,這完全陌生的土地……這一切都像巨大的陰影,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王老漢頹然坐回椅子上,椅背柔軟的觸感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他枯瘦的手緊緊抓住自己新生的腿,渾濁的老眼望著車窗外飛逝的、越來越陌生的景色,失魂落魄。一天……僅僅一天……嶺南就成了回不去的“故土”。這鐵獸跑得太快,快得把他的魂都丟了一半在路上。
這東西也太神奇了,也令人驚訝。
沒想到竟然又如此厲害的神物。
這季村長果然是個深不可測的人。
難怪出發之前,縣令大人還耳提面令,讓他們一定要對季村長恭敬,不可忤逆。
也感謝縣令大人給他們機會,能跟在季村長身后,出行北境,去看看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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