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季如歌就將這些被拐的孩子還有抓著的人販子,分成兩輛車,帶著人直接朝著縣衙而去。
縣衙大堂,當值的典史正打著哈欠,用粗瓷碗喝著劣茶。驟然看到季如歌帶人押著個半死不活的瘸子(那人販子),又領進來一群神色惶恐大小不一的孩子,驚得差點把茶碗摔了。
“這……這是?”典史慌忙起身,指著那群驚魂未定的孩子。
“昨夜官道旁黑風坳所獲。”季如歌聲音平淡,將人販子往前一推,瘸子撲倒在地,呻吟著,“人販窩點已清剿,匪首伏誅。這是活口。孩子是受害者,煩請貴衙查核身份,送還其家。”
典史看著地上形容凄慘的人販,又看看那群哭得眼睛紅腫、瑟瑟發抖的孩子,頭皮一陣發麻。剿匪?這女人什么來頭?他不敢怠慢,連忙招呼衙役:“快!快記檔!把人犯拖下去關押!查!立刻查問這些孩子的籍貫住處!”
接下來的半日,縣衙側廳亂成一團。衙役們拿著名冊,耐著性子一個個問孩子姓名、家住何處、父母名諱。
孩子們受了驚嚇,大多語無倫次,只會哭。有的連自己名字都說不清,只記得村頭有棵老槐樹,村尾有條小河。衙役們焦頭爛額,只能根據孩子們零星的描述,派人分頭去附近的村鎮打聽。
季如歌一行人并未離開,就在縣衙外的茶棚里等候。陸嬸子抱著自家失而復得的小石頭和妞妞,心有余悸,一刻也不肯撒手。季穗安看著衙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眉頭緊鎖。季星洲沉默地擦拭著短刀,刀刃上還殘留著不易察覺的暗紅。
消息陸陸續續傳回。
“……杏花村王小丫,爹娘已認領走了!千恩萬謝,給大人磕了頭!”
“……張家坳的李狗剩,他大伯來接了!”
“……劉家鋪子的趙小栓,他爺爺腿腳不便,托了鄰居來領……”
被領走的孩子,如同歸巢的雛鳥,撲進親人的懷抱,哭聲響徹縣衙門口。每一次認領,都引來圍觀人群的一陣唏噓和慶幸。
然而,隨著日頭偏西,衙役臉上的難色越來越重。茶棚里,還剩下三個孩子。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瘦得像豆芽菜,低著頭,死死摳著自己破衣的衣角,一聲不吭。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扎著兩個枯黃的小揪揪,大眼睛里盛滿了茫然和恐懼,怯生生地看著周圍的人。還有一個更小的男孩,約莫三歲,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吮著手指,呆呆地看著天空。
衙役拿著名冊,一臉為難地走到季如歌面前:“季……季娘子,這三個孩子……實在問不出什么了。這男娃,”
他指了指那個摳衣角的,“只說自己叫小木頭,家在很遠很遠的大山里,發大水沖沒了……這女娃,叫小花,說爹娘帶她出來找活路,路上遇到壞人,爹娘……沒了……”
衙役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不忍,“這小不點,連話都說不利索,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們按小花說的模糊方向派人去找過,只找到一處……一處山崖下有摔壞的獨輪車和……和兩具被野獸啃得不成樣子的尸骸……衣物特征……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