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怯生生地看向陸嬸子。陸嬸子連忙道謝:“多謝大嫂!孩子不懂事……”
“嗨!客氣啥!北地風硬,不比你們南邊,娃娃們剛來,哪受得住!”婦人擺擺手,又對陸嬸子道,“大妹子你也喝點?灶上還有!”
陸嬸子看著妞妞小心地啜飲著熱騰騰的姜茶,小臉被熱氣蒸得紅撲撲,心頭涌起一股暖流。在嶺南流寓之地,人情冷暖嘗遍,多是冷漠或憐憫。這般素不相識、卻透著自然熱絡的關切,讓她有些鼻酸。
另一邊,陸家大哥和二哥站在驛站門口,望著不遠處山腳下。那里依稀有礦洞的入口,隱約傳來沉悶的鑿擊聲。
幾個穿著厚實新衣、背著沉重背簍的礦工正沿著蜿蜒的小路走出來。他們臉上沾著煤灰,步履沉重,但腰桿挺得筆直,互相大聲吆喝著什么,聲音粗獷洪亮,在空曠的山谷間回蕩。笑聲也爽朗,帶著一種嶺南苦役營里絕聽不到的、屬于“人”的生氣。
陸家大哥看著那些礦工的身影,眼神復雜。流放嶺南時,他也曾在暗無天日的礦洞里背過礦石,沉重的背簍壓彎了腰,監工的鞭子隨時會落下,空氣里只有壓抑的喘息和絕望的死寂。
而眼前這些北地的礦工……他們也在苦力,臉上也有煤灰,腳步也沉重,可那挺直的脊背,那洪亮的吆喝,那毫不掩飾的笑聲……截然不同。
“哥……”陸家二哥低低喚了一聲,聲音有些發哽,“你看他們……像不像……像不像咱們當年……”他沒說下去,眼圈卻紅了。
陸家大哥卻是搖頭,他們可沒有這些人如此的享福啊。
那個時候,他們被迫去礦場干活,那里的監工鞭子隨時都會落下來。慢一點,就要挨打。干的活少,也是一樣。
一天就給一頓飯,還是帶著餿味的米粥,里面還帶著一股子霉味。
什么肉菜,也都沒有,能活著全憑著自己的運氣和不放棄。
他們后來是實在扛不住了,還是家里人到處借銀子把他們贖了回來,才算撿了一條命。
不然,早就死在礦上去了。
哪有還有機會跟著妹子來到北境呢?
想到這里,兩位兄弟又是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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